因为，如今冬日里天寒地冻，水路也都结了冰。
关东有一种替脚的工具叫雪刀，只需要马拖着，便可以在冰冻的水面以极快的速度前行。
他们这次去关东，要乘坐的便是那雪刀。
而这雪刀，也不是随时都能坐上的。
因着快过年了，行脚的商人多，回家的人也多，若没有提前预约，这雪刀不够了，也只能望着别人离开而兀自叹息。
宋霁见她神色略有松懈，便接着道：“连翘说得也是，你许是太久没有离开过老太君，有些不习惯罢了。”
“对了，我听说你今日起得晚了些，应当没有用过早饭，我提前叫长风给你买了些糕点，你先垫垫肚子。”
说罢，便从暖炉里拿出一盒桃花酥之类的点心出来。
又顺手将刚泡好的青柑普洱茶道了一杯递到喻若芸的手上。
喻若芸原本还有些僵硬的手，霎时间温暖了起来。
她想了想，也觉得宋霁和连翘说得不错。
更何况，府中还有自己提前留下的红袖。
若是祖母当真出了什么事，红袖会第一时间过来找她的。
想到这里，喻若芸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了几分。
肚子忽然“咕噜”地叫了一声。
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有些尴尬。
喻若芸的脸颊微红，连翘忙笑着打圆场：“小姐果真是饿了，快吃些点心。”
说罢，便拿了一块桃花酥给喻若芸。
喻若芸抿着唇接过来，咬了一口，只觉得香甜可口，配上清茶，果真是美味极了。
一时间，也短暂地将烦恼抛之脑后了。
见她不在追问老太太的情况，连翘和宋霁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见状，连翘微微瞪大眼睛，看向宋霁。
二人眼神一对上，顿时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
一时间，二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好在，喻若芸暂时并未注意到二人的反应，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宋霁轻轻瞥了喻若芸一眼，见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和连翘，便冲连翘微微摇了摇头。
连翘亦是用几乎看不见的弧度点了点头。
二人就此不再多言。
彼此别开了视线。
只是，连翘在别来视线时，眼眶微微有些酸涩。
若是老太太知道，宋大人能够这样悉心地照料小姐，一定会很开心的。
只是可惜……
回想起昨夜里，李嬷嬷对自己说的话。
老太太，或许熬不过这个新年。
她便觉得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纸是包不住火的。
如今小姐在所有人的有意隐瞒下离开了京城。
可等到她回到京城的那天呢？
倘若那时，老太太真的不在了，小姐要如何面对这一切？
如何面对她和宋大人，协力的隐瞒？
只为了让她能够平安地离开京城？
可是，若是小姐不走，最后香消玉殒的，可能就是小姐了！
昨夜，李嬷嬷将一切都对她和盘托出了。
那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竟然出尔反尔，要重新将小姐召回宫中磋磨！
她也知道，若是小姐再度入宫，可能此生就再也没有出来的机会了。
可如果小姐不进宫，那国公府就是抗旨不尊。
老太太就是抗旨不尊！
这也是杀头的大罪！
那一刻，她想干脆什么都不顾，让小姐留下来。
至少，能够让小姐陪着老太太，说不定会有转机。
万一真的失败了，至少，在最后一刻，小姐是陪在老太太身边的。
小姐永远也不会有遗憾。
可她更清楚，为了让老太太安然无恙，小姐肯定是愿意以身入局的！
她也不愿意看到，这么好的小姐，落到那样的下场！
最终，在理智和情感的拉扯下，她答应了李嬷嬷。
帮着老太太，将这件事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慈安堂。
喻老太君被李嬷嬷等人一起送回来。
整个人虚弱地躺在榻上。
方才面对着喻若芸的时候，那满面的光彩，此刻已然荡然无存。
她深知，以曲贵妃那等歹毒的小肚鸡肠，绝对不会放过芸儿。
而她，赶在除夕之前，送走了芸儿。
曲贵妃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而今日，也是她和芸儿此生的最后一面了。
但是，能够换芸儿一条活路，她就是死，也值了！
李嬷嬷看着躺在床上，已然行将就木的老太太，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