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喻老太君挥挥手：“罢了，既然老太君身子有恙，便先行回府去将息一段时日，等到你那孙女何时回来，再何时入宫吧。”
喻老太君闻言，猛地看向曲贵妃。
不成想，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她还是不肯放过芸儿！
原本，她以为自己可以一命抵一命，好歹让贵妃娘娘放过芸儿。
可如今，自己都被曲贵妃一脚踢得吐了血，她还是不肯放过芸儿。
那她……要如何才能救下她那无辜的孙女呢？
喻老太君眼中一时间噙满了泪水。
不过，她也知道，如论她此刻如何恳求，也不可能令曲贵妃改变心意。
既然要一命换一命……
那她只能……
喻老太君眼中顿时闪出几分决绝的光芒。
她重重朝曲贵妃磕了个头：“老身，多谢贵妃娘娘！”
“老身告退。”
说完，独自一人重新拄起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宫殿，走进风雪中。
背影明显比来的时候，更加佝偻了。
曲贵妃看着喻老太君离开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抹狠戾。
她朝雪嬷嬷招了招手：“雪嬷嬷，你去国公府里打听打听，那贱人去了哪里？”
“既然这老太婆不肯交出那小贱人，那就让那小贱人永远也回不了国公府！”
雪嬷嬷当即应下：“是，娘娘。”
曲贵妃交代了一切，又唤来宫女给自己按摩。
良久，才觉得心头那口气稍微顺了些。
再想起喻老太君临走时，那灰白如纸的脸色，她的眼中射出一道快意的光来。
这老太婆，只会坏她的好事！
死了正好！
只要，别查到她头上来！
喻老太君走出翊坤宫时，风雪越发大了。
一阵寒风袭来，她险些将手中的拐杖都冻掉了。
本就不堪重负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喉咙里再度涌上一股腥甜，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一枚回魂丹，直接咽了下去。
这，还是那日她派阿李去威远侯府催宋霁快些带芸儿离京时，那宋大人顺带差阿李捎回来的。
没想到，竟然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李嬷嬷在宫门口徘徊了许久，又是担忧又是气愤。
担忧的是自家老太君，此番进了宫，能否全身而退。
气愤的是，那贵妃娘娘，身为贵妃，却出尔反尔，拿了喻家的丹书铁券，却又要逼着老太君重新将大小姐送回去！
这若是传出去，还不得叫朝臣们笑掉大牙，说她身为贵妃娘娘，却不将先皇的承诺放在眼里！
可奈何，她的主子是体面的。
宁可自己进宫，一命换一命，也不愿意将贵妃做的这件丑事说出来！
李嬷嬷在心中暗自想着，倘若今日那贵妃当真在宫里要了老太太的命，她立刻就去买通了天桥底下的说书先生。
她就是豁出一条命去，也要将贵妃娘娘的丑恶嘴脸公之于众！
正当她担忧之际，宫门内，逐渐走出来一个佝偻的、颤颤巍巍的影子。
正是她侍奉了半辈子的老主人！
李嬷嬷一时激动地想上前去扶她，却被守门的锦衣卫拦在门口。
“宫门重地，闲杂人等不得进去！”
李嬷嬷恳求道：“二位官爷行行好，奴婢的主子出来了，就在那里！”
她指了指喻老太君：“她年事已高，身子不好，就这两步路，奴婢不会乱走的，我们是国公府的人……”
锦衣卫仍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死人样。
李嬷嬷无奈，只好站在原地，焦急又紧张地看着一步一步、缓缓走出来的喻老太君。
好半晌，喻老太君才终于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看到李嬷嬷时，甚至还冲她微微笑了笑。
李嬷嬷看清她的脸时，瞳孔骤然一缩。
忙大步走上前，一把搀扶住她：“老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吃了回魂丹的喻老太君，此刻只觉得身子无比轻松。
就连方才被贵妃踹的那一脚，也不觉得疼了。
整个人如同回到了年轻时候一般。
感觉好极了。
她自然知道，自己这是回光返照的预兆。
等到回魂丹的药效散去，她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当然，她也不打算让人来救她。
她要让自己，死得其所！
也要让这颗回魂丹，发挥出它最大的作用——
为她的芸儿，续上这条命！
喻老太君笑着问李嬷嬷：“我什么事情也没有，阿李，你可是等得太焦心了？”
李嬷嬷看着她，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老太太，外头冷，还是先上马车再说吧。”
说着，便搀扶着喻老太君准备上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