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老太太这回，竟然都不需要自己搀扶，就能上马车了。
只是，那驱车的车夫，看到喻老太君的样子，也被吓了一跳，有些不忍道：“老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喻老太君摆摆手，觉得有些奇怪。
等到李嬷嬷上车后。
还不等她开口询问，李嬷嬷忧心忡忡地看着她：“老太太，可是娘娘欺负您了？”
喻老太君一愣。
却只见，李嬷嬷正盯着她的胸口看。
喻老太君低头，才发觉，自己方才吐的血，都染在了她的胸前。
她只顾着拿手绢擦干净唇边的血。
却没注意到，自己吐的血，染红了衣襟。
喻老太君默了默，神色在一瞬间变得有些悲伤。
“老太太……”
到底是服—侍多年的主子，李嬷嬷在一瞬间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
如同老朋友一般，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可是其余的，她再也说不出什么。
因为，老太太此行，她们都做了最坏的打算。
兴许，今晚，老太太就会死在宫里。
能够出来，已经是莫大的幸运。
李嬷嬷不敢问她在宫里经历了什么。
喻老太君却先开口了：“阿李，等芸儿回来，你千万莫要同她说起今日之事。”
李嬷嬷不疑有他，以为老太太今日能够出来，便是已经搞定了贵妃了。
因此点头道：“这是自然，如今风波已过，便是告诉大小姐了，也不过是叫大小姐平添伤心罢了。”
“何况，咱们不过是臣子，哪里斗得过皇权呢？”
这话，倒是一点没错。
喻老太君的眼神，倏然变得悠远起来。
是啊。
臣子，哪里能斗得过皇权呢？
唯有一条命而已。
只要，当今圣上还要这民心，她就能用这条命，为芸儿搏一个前程！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很快就回了国公府。
李嬷嬷将喻老太君搀扶着回到慈安堂。
却不成想，喻鸿业竟然一直等在院中。
见喻老太君回来，喻鸿业阴沉着脸，刚要发作，也顿时看到了前者胸口的一滩血迹。
顿时，他的嘴唇颤抖起来：“娘！您这是怎么了？”
他往日里虽然迂腐偏心，可到底是个孝子。
如今圣上又极重孝道，是以，不论他眼下对喻老太君有多生气。
在看到她身上有血的第一时间，还是忙过来关心她。
喻老太君没有推开他伸过来的手。
毕竟，今夜或许是此生的最后一次，母子俩这般亲密接触了。
喻鸿业和李嬷嬷一起扶着喻老太君坐到榻上。
才再次问道：“娘，您这进宫一趟，是不是……”
他声音有些颤抖，不敢问出那个心中的疑虑。
喻老太君却替他答了：“就是你想的那样。”
喻鸿业的神情一时顿住：“什，什么？”
喻老太君看向他，认真道：“是贵妃娘娘，不满娘送走了芸儿，所以，一脚把娘踢得吐了血。”
“什么！”
喻鸿业猛地站起来。
他想过喻若芸在翊坤宫里遭遇过许多虐待，却没想到，自己的老娘亲，这般年纪，贵妃娘娘竟然也果真下得去手！
“曲贵妃是个跋扈的，连我都敢打，你可曾想过，芸儿被你们强迫着送进宫里顶罪，她会遭遇怎样的打骂？你可知，贵妃娘娘有多恨她！”
喻老太君光是想想，便觉得心如刀绞。
喻鸿业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他知道那件事是他对不住喻若芸这个女儿。
他对她，到底也是有过几分真心实意的父女情的。
可是……
“也正因为如此，孩儿才必须要喻若芸进宫去。”
“若是晴儿她……受不住的！”
“啪！”
一声脆响。
喻鸿业的脸瞥向一边。
一侧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混账！”
“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
“为了一个养女，为了真正的杀人凶手！你不惜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进宫里去顶罪！”
“你这辈子，都对不起芸儿！”
“咳咳……”
喻老太君指着喻鸿业的鼻子怒骂着。
一时激动，再也控制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一咳不要紧，竟然又生生沤了血！
“娘！”
“老太太！”
喻鸿业和李嬷嬷都吓坏了，忙上前来扶住她。
“娘！您有没有事！”
喻鸿业脸上的惊恐不似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