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若芸从来没有苛待丫鬟的想法。
就连过去在国公府里，她自己住在澄碧院的主房，四个丫鬟也都两两一间，住在旁边的客房里。
而来了这凤家，住进流云涧，几个丫鬟们也是按照之前在澄碧院里分配房间时候的格局住的。
红拂随便选一个无人的客房就能住了。
打发走了红拂，屋中一时就只剩下了喻若芸和红袖二人。
喻若芸穿着单薄的中衣，用手撑着桌案，缓缓坐下。
已是子夜时分。
屋外头，飘着鹅毛大雪。
好在屋中的炭火烧得很足，再加上刚刚沐浴起身，喻若芸并不觉得冷。
只是，她的身子在微微地发抖。
红袖看着她的样子，抿了抿嘴，到底是没有率先开口。
“红袖，京城出什么事了？”
终究，还是喻若芸率先开口了。
红袖微微闭了闭眼。
她果然没有猜错。
喻小姐，当真是冰雪聪明。
她甚至在想，会不会，喻小姐其实在将自己留在国公府里，随时保护老太君的时候，就猜到了今日的局面。
只不过，每次这个想法一浮上脑海，就会被她立刻否决。
尽管她跟在喻小姐身边的时间不长。
但是，她也能看得出，喻小姐和老太君之间的祖孙情，有多深。
甚至，她还听闻，喻小姐在明知道自己腿脚不便的情况下，还是冒着风雪去雁荡山，为老太君请来神医。
若不是那贵妃娘娘太过跋扈，出尔反尔，也许老太君和喻小姐会如同所有的祖孙一样，平静，祥和。
过了很久，红袖都没有回答喻若芸的问题。
喻若芸也很耐心地没有追问她。
直到盆中的炭火发出一声细微的爆裂声。
红袖将目光投向喻若芸。
才发现，她已经不知道看了自己多久了。
目光相对时，喻若芸还是没有催促她。
只是用一种近乎执拗的眼神，看着红袖。
她在静静地等待着，红袖对她的审判。
红袖因为紧张而感到口干舌燥。
她伸出舌尖，抿了抿嘴唇。
良久，才缓缓道：“喻小姐，老太君希望您能够理解她的良苦用心。”
还是这句话。
喻若芸轻轻地呼吸了一口气。
随即，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笑。
红袖不忍地看着她。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发笑，却能够理解她内心的苦涩。
作为杀手，红袖清楚，她们最忌讳的就是对别人产生怜悯之心。
可是，自从她和红拂来到未来夫人身边之后，她们就时常觉得未来夫人的遭遇很可怜。
诚然，从小失去父母、沦为孤儿的她们也很可怜。
但是，她们同时也是幸运的。
因为她们有机会被主子选中，进入了护卫营，做了女杀手，学会了很多自保和杀人的本领。
若是当真有什么过不去的仇家，她们还可以与之血拼，去复仇。
但喻小姐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有这个本事去手刃仇人。
莫说她的仇人是这天下的主人的女人。
便是国公府里那几位眼盲心瞎的主子，喻小姐也是不能对他们做什么的。
或者说，喻小姐没有快意恩仇的资本。
便是遭遇了这许多的劫难，她唯一能安慰她的，也只有拿出老太君来，劝慰她暂且忍耐。
喻若芸的眼眶渐渐红了。
她还是看着红袖，执拗地要一个解释：“红袖，你走之前，祖母她……到底是什么情况？”
提起喻老太君，红袖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那惨烈的一幕。
她将目光移向一旁：“喻小姐，属下没能保护好老太君。”
她也记得，未来夫人留下她，是为了让她保护老太君的。
只是，老太君并不是在国公府里遇害。
她纵然有高强的武功，也无济于事。
几乎在红袖话落的瞬间，喻若芸猛地站起来。
踉跄着步子走到红袖跟前。
一双好看的杏眼越发红得厉害：“红袖，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祖母这么急着送我离开，还特意嘱托宋霁陪我来关东，京中定然是出了连她都解决不了的事情！”
“我专门将你留下来，就是为了知晓国公府的一切动向！”
“你告诉我，我离开之后，国公府到底出什么事了！”
其实，她不是没有猜到，祖母可能遇到危险了。
只是，祖母要她离开，她就只能离开。
原本她是想假装离京，好躲在暗处观察情况，若是有什么事情，也好第一时间回去。
偏生祖母也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一般，找来了宋霁这个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