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凤鸣山的火，果真与北羌人有关，那么，宋霁此去便是凶险万分。
自己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他分心。
毕竟，如今这冬雪未消，哪有这么容易山火……
半夏将桌上的茶水收走后，连翘和紫苏对视了一眼，相继过来劝道：“小姐，宋大人方才过来，给您送了不少东西，您要不要看看，若是喜欢……”
“连翘，”喻若芸出声打断了二人的话，“帮我研墨。”
连翘一时不解，但还是应了一声照办。
“紫苏，你去帮我找红袖过来一趟。”
喻若芸又对紫苏道。
紫苏“哎”了一声，和连翘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才离开房间。
……
一刻钟后。
红袖走进了房中：“喻大小姐，您找我？”
“嗯，”喻若芸从凳子上站起来，将刚刚晾干的信，交到红袖手中，“我有件事，要请你帮忙跑一趟。”
红袖有些诧异地接过信封。
信封并未上蜡，只能看到里头有一张纸。
“喻大小姐，这是……”
喻若芸道：“你即刻动身，回一趟京城。”
听到“京城”二字，红袖微微蹙眉。
下一秒，又听到喻若芸的声音继续响起：“将这些条子，扔到京城天桥底下那些说书人桌子上，注意不要暴露身份。”
红袖闻言，更是疑惑不解。
她拿起信封，朝里头看了一眼，最后才朝喻若芸点了点头：“是，喻大小姐。”
她毕竟是主子派给喻大小姐的人。
主子也说了，一切大小事务都听从喻大小姐的安排。
所以，既然喻大小姐这般要求，她也只好遵守。
只不过，在她准备离开之前，喻若芸再次出声叫住了她。
“这里面的东西，你不要看，也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我派你去做了这件事，日后有人问起，便是我先派你回京，安顿李嬷嬷了。”
“是。”
……
红袖走后，房间里一时又只剩下了喻若芸和连翘二人。
连翘方才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小姐的动作，满心都是担忧。
方才，小姐在条子上写的东西……
一旦被查出始作俑者，那便是灭顶之灾！
她从未想过，她家小姐，也会有如此胆大包天、如此疯狂又不计后果的一天！
“小姐，您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毕竟老太太的愿望就是……”
听她提起祖母，喻若芸的神色冷了下来。
“连翘，我没有找你算账，已是开恩了。”
她的声音也同样冰冷。
连翘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这些时日的相处，让她险些忘了，小姐是小姐，她是奴婢。
小姐待她亲如姐妹，可终究，许多事情，不是自己一个奴婢能过过问的。
何况，老太太的死，还是小姐的逆鳞。
某种程度上，自己当初帮忙瞒着小姐，害得小姐错过了见老太太最后一面的机会，自己是失职的。
真要论起来，她被打死也在情理之中。
可小姐，甚至连一声斥责都没有。
却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对小姐十分担心。
如今看来，小姐怕是要行动了。
她却更怕，老太太费尽心机保下小姐的命，最后，又被小姐自己给搭了进去。
似是察觉到了连翘的想法，喻若芸忽然勾唇一笑。
“或许你们都觉得，将我送到关东来，免遭宫中那位的毒手，是对我好。”
“其实，这世间除了祖母以外，并无什么可以留住我的，我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在祖母跟前尽孝，为她老人家送终。”
“若是祖母能够在人生最后的关头，寿终正寝，或许，我还能听从她的遗愿，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生活下去，闲云野鹤，寄情江海。”
“但是——”
她话锋一转，连带着哀伤的神情，也在一瞬间变得凌厉：“祖母被那妖妃迫害致死，我此生活着唯一的目标，就是为祖母报仇！”
说着，她看向连翘，满眼都是偏执和坚决。
“无论是那些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还是妖妃，甚至是……”
九五之尊的帝王！
“我都要为我冤死的祖母，一一讨回公道！”
连翘被她强大的气场所慑，一时说不出话来。
最初，她答应李嬷嬷，帮着老太太隐瞒小姐的时候，也完全能体谅老太太的一片拳拳之心。
老太太戎马一生，毕竟老了。
又有诰命加身，按理说，便是陛下也动不了她。
如此还能保下小姐的一条命，怎么看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