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烈莫察觉到了宋霁的视线,自知此事是他对属下监管不利。
忙不迭跪下,诚惶诚恐地对宋霁道:“宋大人,此事我事先并不知情啊!”
倒不是他来了大昭之后就失去了身为北羌首领的气节。
实在是今日的变故,的确也是他们北羌人自己的错。
若是他在发现羌琨跟过来的第一时间,就将人送出去,也就不至于发生此刻的事情了。
更重要的是,他身为北羌首领,甘愿在大昭国的皇帝面前卑躬屈膝,本就是为了北羌的后代子民们,能够有更好的生活条件。
可谁知,自己的牺牲不光付诸东流,甚至很可能会连累到远在北羌的所有子民。
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然而,饶是如此,这一刻,他也只能再三放低姿态,对大昭的皇帝和大臣们道歉示好。
面对着宋霁那恨不得杀人的表情,北羌首领抿了抿唇。
只觉得喉咙里干涩极了。
虽然他事先的确是并不知道,羌琨会在宴会上做出刺杀皇帝的举动。
可他这么说,真的就能让对方相信自己吗?
羌烈莫满眼都是懊悔。
瞥了一眼早已经中毒气绝身亡的羌琨,心中又被恨意所充斥。
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
若是他当初在进宫豫州的时候有这么大的本事,他也不至于为了百姓,心甘情愿归降大昭。
既然他是个不中用的东西,那为何又不能在大昭打算放过北羌的时候,老老实实做个没用的废物!
宋霁闻言冷哼一声:“刺杀皇帝乃是诛九族的大罪,羌烈莫,难道你不知道吗?”
羌烈莫额头的冷汗渗出,他越发将身体伏在地面,嘴里念叨着:“是,是……”
“可是……”
他猛然抬起头,刚想辩驳两句,又听宋霁继续道:“人是你北羌的人,还害得本朝县主出事,不管你知不知道,都该由你这个北羌的首领来负责!”
羌烈莫被宋霁的话吓得一个哆嗦。
豆大的汗珠从额角落到地上。
羌烈莫这一生,从未如同今日这般狼狈过。
半晌,他终究是软下了身子。
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两个头:“臣……管束无方,任凭宋大人处置。”
竟是将姿态放到了最低。
堂堂北羌首领,竟然对着一个大昭的臣子,自称臣子。
宋霁闻言亦是蹙眉。
这时,羌研也晃了晃脑袋。
忍着剧痛,勉强从地上爬起来,与羌烈莫并肩跪在宋霁脚边。
羌研被羌琨那一脚踢得元气大伤,只能强撑着道:“此事,微臣与羌烈莫确实并不知情,我等一心为了北羌子民,只愿大昭愿意出手帮助我北羌,免受颠沛之苦,今日羌琨叛变,连累县主,实乃我等疏忽。”
“微臣与羌烈莫,单凭陛下与宋大人处置。”
“只是……”
说到这里,羌研缓缓抬起头,眼中似已有了泪水。
眼神更是带着几分即将赴死的坦然。
他们此行本就是为了北羌子民。
今日羌琨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只怕是他和羌烈莫都难以逃脱大昭的制裁。
若是能用他们的性命,平息大昭皇帝的怒火,莫要因此波及到北羌的无辜子民。
他羌研……甘愿受罚!
宋霁此刻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
一方面,他想要为喻若芸讨回一个公道。
在他心目中,如今的喻若芸,是他心中唯一的珍宝。
她以前的人生已经过得很辛苦了。
他不愿意再看到她受到任何伤害。
可北羌人,竟然当着他的面儿,让他的芸儿流了那么多血!
光是这一点,倘若自己不是当朝首辅,而是一个快意恩仇的侠客,他一定会在顷刻间就让羌烈莫和羌研,为了他们的管束不利付出应有的代价!
而羌琨,便是死了,他也要将他的尸体砍成肉泥!
可另一方面,他同时也是大昭的首辅。
身为朝廷官员,就不能随心所欲。
尤其是,这还是涉及到两个邦交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