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霁攥紧了拳头，指节因过于用力而发出嘎吱的声响。
最后，还是昭景帝看出他的为难，站了出来。
伸手，轻轻搭在了宋霁的肩膀上。
此事兹事体大。
接下来他们的每一个态度、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着大昭的威严。
甚至，有可能会影响到其他邻国对大昭的印象。
更何况，如今大昭的南部仍有战乱。
若是处理不好，很可能会让周边效果生出动乱之心。
如何使夷狄不敢小视大昭，昭景帝已经决定要利用这次的机会，敲山震虎。
他沉声对宋霁道：“此事朕自有安排，爱卿莫慌。”
说罢，也不管宋霁的反应，对锦衣卫道：“羌烈莫和羌研身为北羌首领，对属下管束不利，来人，将此二人押送进大理寺，杖刑二十，幽禁三年，以儆效尤，至于这个羌琨……”
他目光落在已经死去的羌琨身上，冷声道：“此恶贼意图行刺朕，幸得县主舍身相救，现已伏诛，然则情节恶劣非常，令人发指，将其所犯之罪广天下而告知，尸身于明日起，在菜市口鞭尸十日。”
也好让天下人看看，挑衅大昭皇庭，是何等的下场！
因着羌烈莫和羌研都是北羌前来归降的首领能臣。
若是自己就这么将二人杀了，或许会引来北羌剩余将领的怒火，反而对大昭发动战乱。
到时候，苦的便是关东的百姓们了。
可若是不对这三人加以惩戒，反而又会让周边的小国看轻了大昭。
此等做法，可谓是目前的最优解。
羌烈莫和羌研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
心中一块大石头倏然落地。
本以为，今日羌琨大闹了宴会一场，他们二人连同外头的北羌士兵都要交代在这里。
然而，大昭皇帝却是留下了他们一条命。
至于为何，羌研身为国师，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幽禁在大昭，也是为了制衡北羌。
给大昭留足彻底收复北羌民心的时间。
二人齐齐跪地，对这昭景帝高呼万岁。
随后，便有锦衣卫上前来，将二人带走。
羌琨的尸体，自然也被锦衣卫们拖着离开了宴会。
而宋霁，在听到昭景帝的安排后，却是迟迟不曾开口说话。
他并非不知道昭景帝如此安排，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可是，他脑海里总是浮现出方才少女苍白的小脸。
和自胸口处不断涌出的鲜血。
那样一个原本生动的少女，在自己的怀中奄奄一息。
而究其原因，都是她帮陛下挡了这一刀。
否则，此刻流血昏迷的人，就该是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了。
而且，方才的情形，任谁都会觉得是芸儿主动护驾，才被羌琨刺中的。
若是芸儿救不回来……
一条人命，付出的代价仅仅只是让羌烈莫和羌研被打二十大板吗！
他不能接受！
然而，接收到昭景帝那警告的眼神，宋霁抿了抿唇，终究是低下了头。
胳膊拧不过大腿。
陛下毕竟是天子。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他现在……还不能在这个时候反驳陛下。
否则，事情反而会适得其反。
然而，宋霁心中到底是不舒服的。
他没有多言，而是抬脚跟上了兰贵妃等人的步子。
昭景帝看着宋霁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暗叹一声。
这青年，聪慧过人，多智近妖。
方才也是看出来，自己为了天下大局，不得不委屈喻若芸。
然而，尤其是当他知道当年的事情，喻若芸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受害者的时候。
他对喻若芸便只有愧疚了。
毕竟，那件冤案，让这个本就孤苦一生的少女，失去了最爱她的祖母。
可他是帝王，要考虑的事情更多。
目前的解法已经是当前能够做出的最大的惩罚。
大不了……
若是她这次能够醒来，自己再赐她更多的荣华富贵。
若是醒不来……
他也会赐她谥号，还会帮着她，向国公府一一讨回公道。
无人看见，昭景帝的眼神，在一瞬间阴沉了几分。
尽管他是帝王，不该有错。
可既然喻若芸不计前嫌，今日舍身救下自己，那他也不介意还她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