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不想受恩惠
直到车子驶入西南片区的合作社区门口，她才缓缓刹车，停稳车身。
那是曙光基金正在推进的重点扶持区域，地处偏远，设施简陋，大多数入驻的女性创业者都处于极其初级的阶段，有的只是摆摊的小贩，有的在做基础缝纫、打字、儿童看护。
她从车上下来，站在入口处的泥地边，看着那些穿着旧衣服却眼神明亮的女人在布棚里一针一线地缝着布包，孩子们在边上追逐嬉笑，空气里有阳光和洗衣粉混杂的味道。
她忽然站住了。
杜子玉走过来。
“怎么了？”
她望着那一群人，低声说。
“我觉得这里比很多高楼里更真实！”
“她们没有高学历，也没有资源，但她们也想活得体面一点！”
“她们不想靠人，不想受恩惠，只想靠自己站起来！”
“所以我不能让这个项目失败！”
“我得站稳，撑住！”
杜子玉没有插话，只是站在她身边，和她一起望着那片阳光下的忙碌人群。
她忽然说。
“你知道我以前最大的恐惧是什么吗？”
“不是没人爱！”
“是我努力了这么久，却发现自己撑起来的一切没有意义！”
“我怕我那么多夜晚，一个人熬过来的苦，到最后也只是被一句‘你这不就是人设’给轻描淡写了！”
“可现在我知道了！”
她回头看他，眼神明亮坚定。
“有你在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是孤独的！”
“你让我觉得，我做这一切是有人懂的！”
“哪怕别人都不理解，你也会站在我这边！”
杜子玉看着她，半晌才说。
“你是我这一生最想守住的答案！”
她轻轻笑了，风吹过她的脸庞，阳光正好，落在她的睫毛上，她站在那里，看上去不像个带领项目的负责人，更像一个走过风雨、终于准备好迎接晴天的普通人。
他们在社区里待了一整天，调研、访谈、整理、走访。
她一丝不苟地做着每一项决策，从不因为情绪而让项目偏离半分。
而他就陪着她，始终不离开半步。
她走在前面，他在后头跟着；她停下时，他就站在她左侧，不远也不近。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越界，但她知道，只要她稍稍回头一步，他就会站到她身边，替她挡掉所有风雨。
这一晚回城的时候，车上放着一首老歌，声音低缓，她靠在副驾上睡着了。
杜子玉侧过头看她的睡颜，目光沉静。
他知道，她这一觉睡得不深，却是她最近最安心的一觉。
她不再做噩梦，不再半夜惊醒，不再因为过去的阴影而否定现在的光。
她终于，走出了自己的围城。
而他，终于，在她睁眼的那一刻，等到了她真正的靠近。
车子在回程的高速上缓缓行驶，远处的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整条路被傍晚的雾气浸透，灯光散在灰蓝的空气里，像是漂浮着的旧时光，一盏一盏，一幕一幕。
车里很安静，只有广播低声播放着不知名的钢琴曲，曲调温柔而克制。
杜子玉一边专注地开着车，一边时不时地侧头看一眼副驾驶上睡着的孟锦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