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旧梦重演
“你最近……有点累！”
谢淮舟没有否认。
章滢顿了顿，又问。
“她还在演？”
谢淮舟看着她，没有回避。
“她不会停！”
章滢沉默了一下，轻声问。
“你有动摇吗？”
谢淮舟没出声。
他望着镜子中灯光下模特换装的影像，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是没动！”
“但我知道我不能再回头！”
章滢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她从来不逼他，她只是站在这里，让他知道，有人理解他的退、有人的安静不是疏离。
“你要是想停一会儿，我替你接！”她淡声说。
“哪怕一小时，你去走一走，坐一坐，没人会说你不负责任！”
谢淮舟侧头看着她，眼神里泛着一瞬温和。
“你一直都不强求！”
章滢笑了。
“因为我知道你不需要我拉你！”
“你只需要有人在你累的时候，不逼你往前！”
“而我就在！”
他没说话，只是目光停在她指尖握着的那支签字笔上。
那是他两年前在海外出差时买的纪念款，送给她的时候，她笑着说。
“谢淮舟，你这么认真，是想让我一直拿它签你写的合同吗？”
他说。
“不是，是想让你签你自己的未来！”
现在，她真的签到了。
而他，还在林晚晚铺设的回忆地毯上，一步步往前走，每走一步，都踩着过去自己留下的脚印。
下午三点半，会议结束之后，章滢留在楼上整理资料，谢淮舟先行下楼。
他刚走到地下车库准备开车，就看到林晚晚站在出口拐角处。
她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和一条深灰半裙，外披一件浅驼色羊毛大衣，长发披着，手里拎着保温袋，里面还冒着一点热气。
“你怎么来了！”谢淮舟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林晚晚抬头看他，脸色比平时更冷静。
“你昨天不是胃疼了吗？我给你熬了点粥！”
他没接手，也没动。
“我没别的意思！”她看着他，声音轻。
“我知道你不会感动！”
“我也没打算让你感动！”
“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我现在就走！”
谢淮舟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你不走的！”
“你是站在这里等我收下！”
林晚晚没有反驳，只把粥放在他车顶。
“你要喝就喝，不喝就算！”
她转身要走的时候，谢淮舟忽然开口。
“你是觉得我真的狠不下心吗？”
林晚晚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你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我都知道是为了留痕！”
“你不想再爱我，你只是想在我心里留一点点你自己的味道！”
“你想让我以后哪怕再爱别人，也在某个夜晚里突然梦见你！”
“你不是在修补！”
“你是在下毒！”
林晚晚站在原地，声音低低的。
“你要是心够硬，你就不会觉得这叫毒！”
谢淮舟冷笑一声。
“你还真是学我学得彻底！”
“我曾经怎么一点点拼命想留在你生活里，你现在就怎么想让我离不开你！”
“可惜，你忘了！”
“你现在演得再像我，我也不是当年的你了！”
“我醒了！”
林晚晚忽然转身，看着他。
“你醒了？”
“你真醒了，你不会每晚都还回来！”
“你早该走了！”
“可你还在！”
“你说你是为了看我崩！”
“可你现在连自己是不是入戏了，都快分不清！”
谢淮舟眉眼一沉。
林晚晚走近一步。
“你怕我输，也怕你赢！”
“因为你知道，只要你赢了，就再没有借口留下了！”
“你怕你离开那天，我真的不追你了！”
“你怕你从我的生活里干干净净地走出去，我哪怕一句‘再见’都不说！”
“那样你才是真的输了！”
谢淮舟喉头一紧，片刻后冷声说。
“你疯了！”
“是啊，我疯了！”林晚晚笑了笑。
“可你还在疯子身边！”
“你看着我疯，看着我崩，看着我一遍一遍演，甚至陪我对戏！”
“你说你清醒？”
“你还在这里！”
她伸手替他拉平领口。
“你说我是在惩罚你！”
“可其实，是你在惩罚你自己！”
“你不肯走，是因为你还想让我给你一个彻底结束的理由！”
“而我不会给！”
“我永远不会收场！”
“你想收，就得带着我！”
“你不带我，就别想干净！”
谢淮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走了，脚步慢得像在回头等他。
他没动。
他知道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她不爱了，她只是还不肯放手。
她要的不是他重新爱她，而是要他再也不能爱得干净。
而他……真的做不到彻底不动摇。
章滢说得对，他若真的想走，就该带着狠意。
可他狠不了。
他站在那里，身边人来人往，车流不断，他却像被困在某个永远拆不下来的剧场后台，背后是厚重的幕布，脚下是他曾经为林晚晚一针一线铺下的地板。
她现在把这场剧反演回来，一点一点把他困在自己的影子里。
她说得没错。
这不是救赎。
这是慢性的毒。
而他，还没中毒身亡，却早就再也干净不了。
深夜十一点，林家别墅内只剩下客厅一盏立灯亮着。
昏黄的灯光在地板上拉出柔长的影子，映着一只空茶杯和一沓没有翻完的文件。
谢淮舟回来的时候，屋内安静得过分。
他没有看到林晚晚，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等，也没有在厨房留饭菜。
他脱下外套，放进衣帽柜，走过走廊时才听见书房的门轻轻关上。
她出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叠资料，身上披着一件米色毛衣，脚步轻得像怕惊扰谁。
看到他那一刻，她神情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停了一下，点头：“你回来了！”
“嗯！”
她将资料放下，然后走进厨房，不一会儿端出一碗热好的汤，放在他面前。
“你今天看起来更累了！”
谢淮舟没应声。
“我白天给beiden那边写了一个备选展示稿，顺着你上次提的反馈思路改了点方向，你有空可以看看！”
他没动，只是坐下，端起那碗汤，喝了一口。
味道刚好，还是他习惯的温度，咸淡适中，没有任何多余的调料。
是林晚晚真正认真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