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软刀最致命
“你说你是在还!”他忽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可你知不知道,有些东西不是还得回来的!”
林晚晚顿了顿,没有急着回答。
半晌后,她垂下眼帘:“我知道!”
“我不是在讨你原谅!”她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透亮又倔强:“我只是在你未来的路上,种一点你想拔也拔不掉的痕迹!”
谢淮舟盯着她,眼底的冷意没有化开,却也没有再推开她的靠近。
他知道她疯了。
疯得太有章法,疯得太像他当年那种沉默而死撑的样子。
她不再高声喊“你回来好不好”,也不再挽着他胳膊不让他走,她只是安静地布每一场局,每一顿饭,每一页便签,每一封从不期待被回的邮件。
她像是用力地将自己捏成他的模样,然后反手困住他。
谢淮舟起身收拾碗筷,林晚晚也没阻拦,只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接过碗,用温水洗净后放进沥水架,每一个动作都轻得像怕惊扰谁。
厨房的灯打在两人中间,把彼此的影子投在橱柜上,叠在一起又分得干净,像他们现在的关系。
既交织,又疏离。
洗完碗,林晚晚将手上的水擦干,转身的时候,谢淮舟还站在厨房门边。
“我明天不回!”他忽然说。
她顿了下,然后点头:“公司有活动?”
“beiden的私宴!”他语气淡淡:“章滢会在!”
林晚晚没有问更多,只道:“那你别喝太多酒!”
他看了她一眼:“你现在也关心这些?”
“你以前也是这么说我的!”她平静地说:“那我就照着做!”
谢淮舟没再说话,转身走出厨房,背影沉静。
林晚晚靠在橱柜边上站了几秒,然后慢慢回到客厅,将沙发上的文件收拾好,重新归档放入整理盒。
她没有期待他留在她身边,但她要他带着她走。
哪怕是以一种他永远都不愿承认的方式。
第二天下午,谢淮舟出现在beiden的会所,章滢已经提前到了,站在入口处与品牌代表低声交谈。
她看到他时眼神动了一下,但并没有多余的表现,只是自然地朝他点了点头。
“时间刚好!”她说。
“你今天穿得很正式!”谢淮舟随口一句。
章滢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套藏青色长裙,轻笑:“这群人对形象要求太高,不小心就会被挑!”
“你没必要讨好他们!”他说。
“我不是讨好!”她看着他,眼神笃定:“我是在照顾你!”
他一愣。
她继续说:“你不喜欢太多社交,我替你挡掉一些,就是为了让你能专心做你想做的那部分!”
谢淮舟喉头轻轻一动,眼神微沉。
“我不想你再被别人的计划压住!”章滢语气轻缓:“你要走的每一步,应该是你自己选的!”
他看着她,忽然就想起十多年前,他们还在老街区,她背着书包站在夏天的阳光下,拎着两瓶冰汽水对他说:“你太热了,喝点吧,别老装不渴!”
那时候他很孤独,孤独得觉得全世界都是灰的。
而她,是唯一愿意站在他影子边上的人。
“今晚我会陪你坐整场!”她轻声说:“你不说话也没关系,我会替你答!”
谢淮舟点了点头。
他们一起走入会场的灯光里,彼此步伐不紧不慢,却无比默契。
而此刻,林晚晚坐在林家的书房,面前是她翻阅到一半的项目手册,桌上是她昨晚写的一封未寄出的信,落款写着:“我不是为了被你原谅才做这些,我只是想让你痛!”
窗外夜色将城市一点点吞没,她关了灯,坐在黑暗里,将信纸轻轻折好。
她已经不再要他的拥抱。
她只要他回头的时候,走得再远,也忘不了她的影子。
会所的灯光打在浅色大理石地面上,将整片大厅照得通透而安静。
beiden的高层围坐在长桌边,香槟酒杯碰撞出细碎的响声,法式甜点摆盘精致,每一道菜上桌都配着侍者轻声的介绍。
章滢坐在谢淮舟右侧,一袭藏蓝色长裙衬得她整个人安静清冷,手指端着高脚杯,却几乎没有沾过酒。
她偶尔和对面的设计主管交流几句,声音不高,措辞极其克制,连语气里的笑意都点到即止。
谢淮舟听她说完,目光从她指尖那枚印有沐岚标识的戒指上掠过,回过头来接话时,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新一季的结构稿我会亲自带团队推进,调性要稳,不要急着打通社媒渠道!”
“但你的名字对流量就是保障!”品牌总监笑着说:“我们在调查用户预期时,几乎有百分之八十都直接提到了你,这在业内很罕见!”
谢淮舟没有正面回应,只转了话题。
“但视觉是我们的根!”他语调清淡:“稳定比热度更重要!”
章滢抬头看他一眼,眼里闪过极淡的一丝光。
他们之间太默契了。
一个话音未落,另一个就能接上节奏。
这并不是临时磨合,而是多年积累的结果,从过去那个只在少年信纸上交换日记的小巷,到现在这个坐在全球品牌高层面前谈判项目的长桌,他们中间从没有断过联系,只是这段联系过去一直沉在心底,没有名义。
宴会中途有一段插曲,有位东南亚分部的副总带了一个助理过来寒暄,对方是个初入职场的女孩,一口一个“淮舟哥”,热情到几近失礼。
谢淮舟只是礼貌点头,没有回应她试图制造的小动作。
章滢看了一眼,没说话,只在对方走开后淡淡笑了笑:“你现在人气这么高了吗?连应酬都可以走‘亲近路线’?”
“我不熟她!”谢淮舟眉眼未动。
“但她很熟你!”章滢递过去一张刚刚打印好的展示文案:“你出场镜头记得少笑一点,beiden希望你维持一个更‘专业’的角色感!”
“你觉得我笑多了吗?”他挑眉看她。
“你以前不笑!”章滢看着他,轻声道:“现在连沉默也变得小心翼翼了!”
谢淮舟没有回答。
这句话落在他心里,像一把锋利却无声的刀。
他当然知道自己变了。
变得谨慎,变得克制,变得冷静到近乎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