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将她拉得更近
银幕上闪出开头的字幕时,谢淮舟忽然伸手,牵住了她。
章滢没有动。
他握着她的手,慢慢扣紧,那力道不是炙热,是极度克制后的稳重,就像他说话时那样—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她在给什么。
电影看到一半时,章滢忽然偏头靠在他肩膀上,她的发尾贴着他颈侧,呼吸温热而均匀。
谢淮舟没有动,只抬手环过她的肩,将她拉得更近。
他没有告诉她,他前一晚在家翻出旧笔记本,看到她小时候写给他的那封信:“等我回来,我们种花!”
她当年画了一盆简笔画的茉莉花,还写了名字错字连篇的“谢哥哥我想你了”。
他不记得是那年哪天收到的,只记得那封信他从没丢过。
他放在抽屉最底层,连搬几次家都带着,一直没舍得动。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在等她回来。
只是没想到,她真的回来了,还站在他的余生里,从不催他,只等他站稳。
而他现在终于站稳了,走出了那个被林晚晚拉扯到遍体鳞伤的过去,走出了那个他亲手搭建、亲手崩塌的世界。
林晚晚没有再打扰他。
她只是保持着一个足够遥远却看得见的距离,偶尔在行业论坛上看到他名字,会停顿一秒,再迅速滑过。
她学会了躲开他的视线,不再站在他的生活里要求任何位置。
但她依旧还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轻轻翻开那些她装订好的笔记册,看里面密密麻麻记下的每一页关于他的习惯、喜好、思维节奏。
她看得很慢,每一页都像是一种纪念。
不是纪念他,而是纪念那个她曾想抓住、想拥有、想毁掉又想挽回的人。
谢淮舟成了她命里唯一一块无法剔除的烙印。
而她已不奢求再拥有什么。
只是想,在她死去的那一刻,如果有回忆从身体某个角落浮现,她最先看到的,会是他。
不是后来得不到的样子,不是冷漠的离场,而是最初他牵着她在旧街区穿行时,笑着说的一句:“晚晚,我们以后会很好!”
她想记得他说过的“我们”,而不是“你”。
章滢知道林晚晚没走。
她从没走。
她只是终于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这世界上,有些人是伤得越深越舍不得忘。
她曾以为自己能控制谢淮舟。
后来她明白,她控制得住人,却控制不了记忆。
而他早已从她的控制里走出,不是因为恨,而是因为,他学会了把爱,放到值得的地方。
夜深时分,章滢靠在谢淮舟怀里,低声说:“你现在,会后悔吗?”
谢淮舟没有立刻回答。
他低头看着她,说:“如果我没有遇见你,我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原来自由不是离开谁,而是靠近你!”
章滢笑了,眼眶有些湿。
她轻轻说:“那我们往后走,好吗?”
“走!”他点头:“不回头地走!”
凌晨三点,林晚晚的手机亮了一下,通知栏跳出一条来自财经频道的新闻推送—谢淮舟与章滢共同出席beiden季度发布会,正式宣布战略联名合作协议签订,图文并茂。
她没有点开。
只是将手机翻过来,屏幕朝下,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耳边是空气清清冷冷的嗡鸣,像是雨夜城市里高速公路桥洞下的风。
她已经很久没做梦了,也不太睡得着。
每天凌晨三点到五点之间,她几乎都会醒一次,睁眼看到满屋空荡,然后才意识到自己身边空了很久。
屋里还是放着她惯常点的香氛,那种清淡的柚子草调,谢淮舟曾经说“闻着像六月”,那时她就记住了。
她总是记得太多。
他喜欢窗帘开三分之一,不太透光;他喜欢牛奶温热三十八度;他写方案时习惯从中段起草,然后再倒推前后逻辑。
她记得每一条。
像是她曾拼命地去做一份关于他的“复刻”。
可她知道,这一切对现在的谢淮舟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不再需要被理解,也不再需要被缝补。
他已经完整了。
而她,是当初摔碎他的人。
她窝在沙发角落,轻轻把脸埋进膝盖,像一只终于困倦却不甘闭眼的兽。
她还是无法承认,她输了。
那天晚上,她站在衣帽间,看着那一排排整整齐齐悬挂着的旧衣服,有他曾帮她挑的秀场礼服,有她自己买的、以为能引起他注意的小众品牌,也有那件他出差回来带给她的白色披肩,领口处还有他洗过后留下的柔顺剂味道。
她一件件抚过,最后将那件白披肩抱进怀里,整个人蹲坐在地板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曾经以为,只要她肯改,只要她肯低头,他就一定会回来看她。
可她忽略了,他不是她养大的狗。
他不会在她拍手时乖乖回来。
他是她手里捧过的火,一次次不当回事地抛下,又在失去温暖后,跪下来想重新捧起。
但那团火已经燃烧完了。
烧成了骨头。
烧成了他转身时那双眼睛里,清醒得像刀的光。
她输在那光里,输得彻彻底底。
林茵华最近少了许多干涉,她开始把更多精力转移到林氏集团的财务整合上,只偶尔晚上回来时,会走进林晚晚的房间,看她还坐在窗边、灯未关、人未睡,就叹一口气:“你到底想要什么?”
林晚晚不说话。
“你到底要他回来干什么?”林茵华说:“你现在过得不是也很好?你名气还在,平台还给你资源,集团合作照旧,公司没一个人敢说你什么。
你放不下的,不是谢淮舟,是你曾经掌控一切的感觉!”
“我知道!”林晚晚垂着眼,语气平静。
林茵华愣了一下。
“我知道我不是为了爱他才不肯放下!”她说:“我只是不能接受他现在爱上别人了,而那个人不是我安排的,不是我能掌控的!”
“所以你疯!”
“我疯得还不够!”林晚晚轻轻笑了笑:“我只想他哪怕哪天想起我,是心疼,不是嘲讽!”
“可他不会了!”林茵华说:“他已经不恨你了。
你知道一个人最绝望的是什么吗?不是恨,是连恨都没有!”
“我知道!”她点头:“所以我不逼他爱我,也不逼他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