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刀痕
刺骨的凉意蔓延全身。
陆知易是被疼醒的。
头剧痛,四肢冰凉。
她的眼睛还没睁开,就感觉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灼痛,好像有什么黏腻的液体缓缓流淌。
她想动,却发现双手被反绑在椅背,脚踝被粗绳死死缠住,嘴里还塞着东西,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咽。
她被关在一间废弃工厂的角落,像是被世界遗忘的地狱一隅。
耳边响起低沉的男声。
“她醒了。”
一个带着烟嗓的男人走近,步伐随意,语气却带着猥琐的笑。
“长得是真不错,就是脸可惜了。”
“没办法,这是人家吩咐的!”
另一个声音冷笑。
“这可是傅家的正牌儿媳妇,今天我们可有福了。”
陆知易的瞳孔剧烈收缩,她疯狂挣扎,眼泪止不住地流。
那几个人毫无怜悯,反倒因为她的恐惧而兴奋。
“老大说了,今晚让她知道做女人的快乐。”
“放心,我们暂时不会让你死的,留着慢慢玩。”
他们开始动手,撕扯她的裙摆。
粗暴的动作拉扯着她伤口的神经,疼得她几乎昏死过去。
忽然,一道尖锐的车胎摩擦声从远处响起。
接着是一连串的奔跑、惊叫、枪械拉栓的声音。
“全都不准动!”
冰冷的男声像一道雷劈开死寂。
下一秒,工厂的铁门被踹开。
十几个穿着黑衣的保镖鱼贯而入,动作利落地将几个男人一一制伏。
陆知易的眼神涣散,她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冲了进来,像风一样扑到她身边,几乎是颤着手将她嘴里的布团取出。
“知易!”
傅衍礼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和愧疚。
他看着陆知易脸上那道触目惊心的刀痕,瞳孔剧烈收缩。
“谁干的?是谁?!”
他像疯了似的扑过去,一把掐住匪首的脖子,狠狠将他摁在地上。
“是你?你划了她的脸?”
匪首刚张嘴。
“你t谁—”
傅衍礼直接将他的脑袋往地上猛砸!
一声闷响,鲜血四溅!
所有人都愣了,哪怕是傅家的保镖,也没见过他这般失控的模样。
他像野兽一样扑进血泊,双手沾满鲜血还不罢休,揪住尸体狂砸,像要把对方的魂魄也从地狱里拽出来。
“傅总”
保镖们上前阻拦,却根本拉不住他。
“把其他人全带过来!”
傅衍礼眼神猩红,像在噬血。
一个个匪徒被拖了上来,个个吓得腿软,有人跪地求饶,有人失禁晕厥。
“谁雇的你们?”
没人敢吭声。
“是谁!”
他一拳打烂其中一个人的鼻梁,又一个倒地抽搐。
“说啊!”
他如野狼咆哮。
“我们真的不知道!只是有人打钱,给照片,没见过本人!”
那个年纪小的匪徒吓哭了。
傅衍礼看了他一眼,眼中没有半点人性。
“活埋。”
“……傅总?”
“我说—活埋。”
几个保镖将匪徒们拖出门口,死命挣扎的尖叫声越来越远,最后归于寂静。
傅衍礼终于回过头,看向陆知易。
她的脸上血还在流,表情却空洞得像个死人。
“知易……”
他低声唤她,声音颤抖。
而她只是看着他,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绳子。
“知易,我来晚了。”
陆知易已经说不出话了,精神几乎要崩溃。
她瘫在他怀里,浑身发抖,嘴唇一片惨白。
“送她去医院。”
傅衍礼把外套盖在她身上,低声下令。
一辆加长宾利很快将陆知易送往京城最好的私立医院。
凌晨,傅衍礼坐在病房门外,手里拿着一份医院的精神评估报告。
“病人受到严重精神刺激,目前处于急性应激反应阶段,短期内情绪波动会很大,可能出现人格轻微分裂、记忆错乱、认知失真等表现,建议住院观察。”
傅衍礼的脸已经几天没有血色。
他一直守着陆知易,但她醒着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
只是发呆或哭,有时候半夜会突然尖叫,然后抓着脸颊死命地挠。
好像要把那道刀痕撕裂得更深。
他只能一次次地抱住她,试图用怀抱安抚她的情绪。
她却只是呆呆地看他,像在看陌生人。
傅母赶到医院的那天,现场却突然变了味。
医院的监控记录中,有人拍到寿宴当晚,一位打扮奢华的贵妇偷偷走进了酒店的后门,而那个贵妇的侧脸,赫然是傅衍礼的母亲—
几份支付记录也被陆续查出,某个地下组织最近一笔大额佣金来源正是傅家关联基金的私人账户。
所有的证据,指向同一个人。
傅衍礼的母亲。
“不是她。”
傅衍礼第一时间否认。
“我妈不可能做这种事,她……她知道知易对我多重要。”
但傅家的律师、保镖、医院、警局,全都陷入沉默。
证据,太清晰了。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之际,陆知易却站在了病房门口。
她瘦了很多,脸上的刀疤已经被纱布盖住,只露出下巴和一只空洞的眼睛。
她的声音冷淡,带着干裂的沙哑:
“我不确定……是不是她。”
“我现在……不信任何人。”
傅衍礼的心像被谁狠狠揪住。
他一步步走近她。
“知易,我发誓,我会查出真凶,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
“可是。”
她抬头看着他,眼神像冰。
“你敢对我发誓,你母亲没有参与吗?”
傅衍礼沉默了,唇角抖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笑了,笑得很淡,却比哭更叫人心疼。
“我懂了。”
她转身欲走,却被傅衍礼一把拉住。
“知易……别这样,我求你……”
他的声音颤抖。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参与……但我求你,如果她真的做了,我替她偿还,什么都行。”
“我愿意赔偿你的一切,钱、股份、自由,只要你别恨我……别再这样看我。”
陆知易盯着他许久,缓缓松开了他的手指。
“我不要钱,也不需要你赔我什么。”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如果是她,你会让她去坐牢吗?”
傅衍礼瞳孔一颤。
这一次,他没有再回答。
他低下了头。
陆知易轻轻一笑,转身走回病房,顺手关上了门。
门外,傅衍礼靠着墙,蹲下来抱住了头。
—
这一夜,陆知易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清北的校园,阳光很暖,草坪上傅衍礼正在看她唱歌。
她一身白裙,笑容灿烂。
可下一秒,画面扭曲,所有的阳光都被黑暗吞没。
一个穿着婚纱的女人出现在舞台上,朝她走来,手中握着一把刀。
“陆知易,你到底想抢走我什么?”
她大喊着,却发现自己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看着傅如烟一步步走近,刀光一闪……
—
梦醒时,她浑身是汗,伤口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