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靠近才算爱
谢景行站在她身后,将她轻轻抱住。
“你不是在梦!”他说。
“你已经醒了!”
“可我还是不明白……”她的声音轻轻的。
“我那时候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坚持!”
“你不是在坚持他!”谢景行说。
“你是在坚持那个你想成为的自己!”
她沉默了一会儿。
“你会不会觉得我现在偶尔提起这些,还是放不下?”
“你不是放不下!”他抱着她。
“你只是在和过去和解!”
“我有时候会怕!”她咬了咬唇。
“怕有一天我又掉回去,怕我又变成那个小心翼翼、什么都不敢说的自己!”
“你不会!”他笃定地说。
“你已经站得太稳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离婚后第一时间进了实验室吗?”
“为什么?”
“我怕自己会崩掉!”
她轻轻笑了。
“我怕自己哪天在家突然就发疯,把什么都砸了。
我需要一个地方安静地证明我还有用!”
“你不需要证明!”他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一下。
“你光是活着,就已经是力量本身了!”
她转过身,看着他,眼神里有一点点湿意。
“你为什么一直都知道我想听什么?”
“不是我知道!”他捧住她的脸。
“是我一直在听!”
她靠进他怀里,像所有话终于说尽了,整个人在他胸口一点点松软下来。
另一边,傅如烟坐在傅宅的阳台长椅上,指尖轻轻摩挲着手中茶杯。
她望着夜色沉沉的天,忽然想起多年前的一个画面—她还住在傅家偏僻的别院,母亲患病那年,她每天晚上都会坐在那张破旧的藤椅上听风。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仰头看天。
只是那时她满心恨意。
她恨傅敬安,恨傅母,恨傅家所有人,也恨自己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后来她熬着熬着就不哭了。
她告诉自己:你不能再软弱了,再软就会被吃掉。
于是她变得越来越狠,越来越稳,越来越像一个从来不需要情绪的女强人。
她亲手把母亲的骨灰送进骨灰盒,也亲手在傅母床头摆下那些调配好的“药”。
她看着傅家一个一个倒下,终于轮到她坐在这个家最中央的位置。
可为什么—
她坐在这里,心里却空得一塌糊涂。
她不甘心。
她真的不甘心。
她用了全部青春陪他走到现在,撑起傅家每一次危机,在无数个深夜做着那个“幕后支撑”的角色,可到头来,他眼里始终是那个陆知易。
那个安安静静、什么都不争的女人。
那个,她早就该清除的“敌人”。
可她没想到,她真的清除了,却也没能赢。
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喃喃一句。
“你到底为什么,还是忘不掉她……”
夜风从她指缝里穿过去,像一道凉意,也像一句讽刺。
她以为自己赢了。
可其实—她只是从未真正拥有过。
凌晨三点,基地的夜静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屏息。
主楼的灯早已熄灭,窗外的风轻轻吹过长廊,带起风铃的轻响,一声声划过沉默的空气。
宿舍区的灯光稀疏,只有路灯下拉长的影子还保留着白天残存的痕迹。
陆知易没有睡。
她靠在床头,怀里抱着一个薄毯,腿上摊着一本翻了一半的书,页角微微卷起。
她没有继续翻页,也没有真正看进去,只是眼神落在那行文字上发呆。
谢景行在她身边睡得安稳,呼吸均匀。
他似乎比她更能进入梦境,每天都能平稳地闭上眼,安静入眠。
可她不同。
她有太多画面还堆在脑海里,来不及清理,又不肯遗忘。
她这几天的情绪格外敏感,不是委屈,不是悲伤,而是一种说不清的混乱。
就像一盆水,看起来清澈,轻轻搅动一下,却能翻出底部沉淀的淤泥。
不是她想回忆,是那些过去的片段总在她最不设防的时刻,悄无声息地浮上来。
她轻轻下床,脚步很轻,生怕惊动身边的人。
披上外套,走到阳台,风扑面而来,带着夜雨未散尽的寒意。
站在那里,她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过去。
那时她也常常在夜里醒来,一个人站在傅家的阳台上,看着外头空无一人的小区。
那栋别墅很大,可从未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家”的感觉。
她只是那个“应该存在”的人,是房子里随时可以被忽视的一件摆设。
她记得有一次,她半夜胃痛,痛到眼冒金星。
她蹲在卫生间门口,忍着没哭出声。
傅衍礼在楼下书房工作,她下去时他没抬头。
她说。
“我可能有点不舒服!”他只是“嗯”了一声,然后继续盯着电脑屏幕。
她没有再开口。
转身回了房间,自己拿药,喝水,躺下。
直到天亮。
后来她问他。
“如果我哪天死在屋里,你是不是也不会发现?”
他皱眉说。
“别说这种话,好好过日子!”
她没再问。
他也没想过她问这句话时,是真的心里发冷。
现在回头看,那不是冷战,也不是性格不合,那是他从未把她放在“心里”这个位置上。
而她,却曾真的把他当作全部。
她想过要留住这段婚姻,甚至想过要孩子。
可傅母说。
“你一个出身普通的女人,生孩子只是为了稳住地位吧?”她那一刻差点脱口而出。
“我不是为了你们,我是为了我自己!”
可她还是没说。
她知道说了也没用。
后来她真怀孕了,却流掉了。
那天是她一个人去医院,术后麻药未过,医生问她有没有人接,她只能说。
“我丈夫在出差!”
傅衍礼那天确实在应酬,但不是出差。
她回家时,他刚好回来。
她脸色发白,眼神空空的。
他看了她一眼,没问她去哪儿,只是说。
“今天晚饭怎么没准备?”
她没说话。
只是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把从医院回来路上买的速冻饺子煮上。
她记得那天的饺子特别咸,不知道是盐多了,还是她的眼泪落进去太多。
后来她流产的事他知道了,是医生给家属打电话,才被告知。
他没有表现出震惊。
只是说。
“你怎么不告诉我?”
她说。
“你太忙了!”
他沉默,然后转身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