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白夜沉思

    第二百二十九章  白夜沉思

    不是工作压力,而是思绪的问题。

    或许是江澄的某句话触动了她,又或者,是她最近一次偶然看到京北某则新闻时,那熟悉的姓氏,再一次刺破了她以为已经平静的心绪。

    谢景行没问。

    他从不问她不想回答的东西。

    他只是在她沉默的时候,陪她。

    陆知易翻了一本书,纸页沙沙作响,她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

    直到谢景行走近,把一瓶刚从饮料柜买来的气泡水递给她,她才回头,眼神微愣,随即轻声道:“你觉得我是不是有时候想太多了?”

    “没有!”谢景行回得毫不犹豫:“你只是太久没有人允许你想!”

    她低头笑了一下,把书合上:“你每次都这么会说话,是不是背过什么‘安慰手册’?”

    “没有!”谢景行挑眉:“但你要是出书,我可以写序!”

    她轻轻哼了一声,却没再开口。

    两人又在店里走了一圈,她买了三本旧版的设计资料集和一本散文,走出书店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

    街上几乎没人,风吹得更凉了。

    她拉了拉外套的领口,却被谢景行一把揽住,外套搭在她肩头。

    “冷吗?”

    “还好!”她说着,却又靠近了一点。

    他没再多言,两人就这样一路往回走。

    路过桥头的时候,她忽然停下来,站在护栏边看着下方的一条小溪。

    夜太深,水面上泛着模糊的灯光,零零散散,有点像从前她看夜空里稀薄星光时的心情。

    “谢景行!”

    “嗯?”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没有在国外认识,那时候你没有回头,我也没有鼓起勇气递第一份简历……”

    “没有!”

    “没有什么?”

    “我没想过我们不相遇的版本!”

    “为什么?”

    “因为那不值得想!”

    他站在她身后,手掌贴在她肩上,掌心温热。

    “我不想浪费时间去猜测一个没有你的世界!”

    她轻轻吸了口气,望着桥下:“你知道我那时候多怕你吗?”

    “我知道!”

    “你明明什么都不说,可我每次开会,只要你在,我就觉得背上像压着什么看不见的重!”

    “你不是怕我!”他声音轻缓:“你是怕自己撑不过去!”

    她低头笑了笑:“现在也还是有时候怕!”

    “但你有我!”

    “你有多肯定?”

    谢景行没回答,只是拉着她的手,贴到他胸口:“你自己听!”

    她耳贴着他胸前,心跳一下一下地传过来,稳定、安定,有种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能靠得住的踏实。

    “我一直都在这里!”他说:“从你第一次被冷落、被误解、被忽略的那天起,我就想过,如果有机会,我要让你重新知道什么是‘值得’!”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太理想化了?”

    “我理想的那一部分,都用在你身上了!”

    她没再说话,只是缓缓地抬头看他。

    谢景行一只手捧住她的脸,低头吻了下去。

    是一个不急不缓的吻,像是一种确认,也像是一种承诺。

    夜风穿过两人之间的空隙,带起她垂在身侧的发丝,安静地舞着。

    与此同时,京北傅宅内。

    傅衍礼坐在客厅沙发上,电视没开,桌上放着一杯已经凉了的红酒。

    他目光落在不远处一盆花上,那是陆知易以前最喜欢的茶花品种,叫“千岁红”。

    她离开时,没有带走那盆花。

    他说要扔,佣人没敢动。

    花已经谢了,盆土干裂得像是被时间遗忘了的土地,但他仍旧时不时盯着它看,像是非得从中看出些什么才肯罢休。

    傅如烟从楼上下来,走到沙发另一头坐下,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画面跳出的是财经频道,正好在播《灵核计划》一周年的回顾特辑。

    屏幕里,陆知易穿着白衬衣,头发盘起,一侧是谢景行,她在讲解数据背景,神情认真却不咄咄逼人,语气平和得像是水面下的暗流,不见得惊人,但极其有力。

    傅如烟拿起红酒喝了一口,侧头看傅衍礼:“你又盯着她看了多久?”

    他没回答。

    “她都成了国家项目的联合负责人,你还在这儿念旧!”

    “她值得!”

    傅如烟笑了一声:“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

    “我以前是瞎了眼!”

    “你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他缓缓抬头看她,声音低哑:“我不知道!”

    傅如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眼底却一片死寂。

    她曾经以为,只要她足够好,足够冷静,足够有野心,就能赢下傅衍礼的心。

    可现在,她赢了傅家,赢了资源,赢了话语权,却唯独—输了他。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执着什么了。

    或许是那句“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承诺。

    或许是她那早就死去的、被遗弃过的自尊。

    深夜一点,陆知易窝在谢景行怀里,眼神沉静。

    她忽然轻声问:“你会不会想过我们现在这样,太顺利了?”

    “你觉得是顺利?”

    “对比我以前的生活,是!”

    “那你要不要知道我有多怕?”

    “怕什么?”

    “怕这不是顺利,而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她没笑,反而靠近他,头靠在他肩上。

    “如果真有暴风雨呢?”

    “我们一起淋!”

    她闭眼,轻轻一声“好”。

    此时窗外的云层开始缓缓散开,夜空重新露出一点星光。

    城市的边缘处,月亮升得高了些,落在地面上,像撒了一地银粉。

    凌晨两点半,基地宿舍楼安静如水。

    窗外的星光透过百叶窗洒在书桌上,照亮了陆知易摊开的笔记本。

    她伏在桌前,握着笔的手静静停着,眼神没有焦点,只落在纸页的某一角,像是陷进了什么深不见底的沉思。

    她刚从梦中惊醒,梦境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只记得场景似乎又回到了那场早已被她封存的争吵—那一年冬天,她和傅衍礼在傅宅的茶室里,沉默地坐了整整四十分钟,谁都没有先开口。

    最后她站起来,轻声问了一句:“我们是不是其实,从来就没好过?”

    他没看她,只是低头翻着一份文件,像是在处理无关紧要的公事。

    她转身走出茶室时,风从长廊那头吹来,卷起她肩上的披巾,她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扶了扶耳边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