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出租屋的路上，江凡和林薇都刻意放慢了脚步，回味着那碗滋味无穷的豆花，也享受着山城夜晚难得的静谧。
这一夜，江凡睡得格外香甜，梦里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老街拐角，老大爷舀起一勺凝脂般的豆花，浇上那勺勾魂夺魄的红油……
那滋味，简直让他在梦里都忍不住咂嘴。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沉睡的时候，山城的网络世界，因为他和他发现的那碗豆花，已经彻底炸开了锅。
第二天清晨，江凡是被林薇兴奋又带着点难以置信的声音吵醒的。
“江凡！江凡！快醒醒！你快看手机！”林薇举着手机，屏幕光照亮了她又惊又喜的脸，“你……你又上热搜了！还有那个豆花摊！我的天呐！火得一塌糊涂！”
江凡迷迷糊糊地接过手机，刺眼的屏幕让他眯了眯眼，待看清上面的内容时，瞬间清醒了大半，嘴角不自觉地咧开了。
本地生活app、斗音同城热搜榜，赫然被几个相关的词条霸占了！
山城神仙豆花 —— 热度：爆
怪哥认证最牛豆花 —— 热度：沸
老街尽头的倔老头 —— 热度：热
甜咸党在山城豆花面前终结 —— 热度：新
饕餮怪最新探店地址曝光 —— 热度：新
每个词条后面都跟着一长串惊人的数字，点进去，是铺天盖地的评论、转发和各种现场打卡视频。
昨晚他直播的录屏片段，特别是最后关于豆花甜咸之争的“终结宣言”，被无数营销号、美食博主、甚至一些本地官方媒体账号疯狂转发、剪辑、二创，配上了各种花里胡哨的字幕和bg，简直成了现象级的传播事件。
“卧槽！昨天跟着怪哥直播云吃了一碗，今天醒来发现全城都在找这个摊儿？这影响力绝了！”
“最新线报：已在现场，排队两小时起步，目测队伍长度已绕地球……呃，绕了两条街！老大爷忙得估计连喝水的时间都没了！”
“甜党表示不服！但是……但是看怪哥那吃得灵魂出窍的表情，我真的……我今天必须去试试这个辣的！谁也别拦我！”
“楼上+10086！我一个坚定的糖水豆花爱好者，昨天被怪哥说服了，今天特意请假，跨越半个城，就为了这一碗‘异端’！”
“哈哈哈，倔老头火了！昨天还爱答不理‘没得甜的’，今天怕是要被热情的粉丝和长枪短炮淹没！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老师傅了！”
“怪哥简直是行走的爆款制造机！走到哪儿火到哪儿，自带热搜体质！建议各大城市文旅局速来签约！”
江凡点开自己的斗音后台，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一夜之间，粉丝数如同坐了火箭，蹭蹭蹭又暴涨了将近十万，直接突破了五十万大关！私信和评论区更是彻底沦陷，99+的红点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除了日常的催更、求锤、以及与水军和黑粉的零星骂战外，询问“老街豆花”具体 位置、分享排队经历、催促他再去直播的留言，几乎刷爆了整个屏幕。
“嘿！这动静闹得，比我想象的还大！”江凡看着屏幕，忍不住乐了，心里有种奇妙的满足感。能让真正的好东西被大家知道，这种感觉还真不赖。
“何止是有点大。”
林薇在一旁也是又惊又笑，“你看我们加的那个本地美食群，从昨晚后半夜到现在，消息就没停过，全是讨论豆花的！还有人现场直播排队情况，跟报道春运似的！都说老大爷一边舀豆花一边翻白眼呢！”
她点开一个微信群，里面果然刷屏飞快，各种角度的排队照片、吐槽老大爷暴躁脾气的段子、一本正经分析豆花配方的技术贴层出不穷。
江凡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堪比热门景点黄金周的排队盛况照片，嘴角咧得更开了。
他几乎能想象出那个倔老头被人群团团包围，一边嫌弃地嘟囔，一边手底下却片刻不停地舀着豆花，那画面，想想就有点喜感。
“走，收拾收拾，咱们……去瞻仰一下盛况？”
江凡眼珠一转，兴致勃勃地提议。倒不是非要去吃那碗豆花，主要是想亲眼见证一下自己无心插柳带来的“奇观”，顺便……看看那位倔老头是不是真的在翻白眼。
林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还敢去啊？我怕老大爷看见你，直接拿勺子把你‘供’起来当招牌！你可是‘流量密码’本码！”
“嘿嘿，咱们低调点，混在人群里看看热闹，满足一下好奇心。”
江凡拉着她起身，“再说，总得出门吃早饭吧？顺便感受下山城人民排队吃豆花的热情嘛！这可都是对我眼光的认可！”
两人简单洗漱后，特意换了身不起眼的衣服，江凡还戴上了鸭舌帽和口罩，力求低调。
然而，当他们接近那条老街时，才发现所有的伪装都是徒劳的。
根本不需要刻意寻找，那鼎沸的人声、涌动的人潮、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比昨天浓郁了十倍不止的豆花香气，就如同一个巨大的指示牌，明确地昭示了目的地。
我的老天爷！
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眼前的一幕还是让江凡和林薇都惊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一丝莫名的兴奋。
昨天还僻静幽深、只有三两街坊光顾的老街巷口，此刻被堵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一条长得几乎望不到头的队伍，从巷子深处的豆花摊一直蜿蜒曲折地排到了外面的主干道上，浩浩荡荡，拐了好几个弯！
队伍里人头攒动，男女老少，本地口音，外地游客，甚至还有不少一看就是同行、举着各种直播设备的美食主播，以及扛着“长枪短炮”、挂着媒体证件的记者！
嘈杂的说话声、手机拍照的咔嚓声、直播设备发出的电流声、排队人群兴奋的讨论声……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让这条原本充满市井烟火气、带着几分慵懒闲适的老街，瞬间变成了一个喧嚣、拥挤、充满活力的热门打卡点。
“这……这阵仗也太大了！比好多网红店排队还夸张！”
林薇忍不住惊叹，声音都带着兴奋。
江凡也是看得津津有味，心里那点小得意又冒了出来。
看吧，真正的好东西，是藏不住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群众的胃更是诚实的！
两人仗着对地形稍微熟悉一点，从旁边居民楼的狭窄通道小心翼翼地绕了一下，好不容易挤到了一个能勉强看到巷子深处摊位的角落。
只见那个小小的“老街豆花”摊，此刻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围得密不透风。
老大爷还是昨天那身朴素的打扮，戴着老花镜，背更显得佝偻了，正被一群高高举起的手机和镜头包围在中间。
大概是人实在太多，问题也太多，老大爷根本应付不过来。
他索性也不怎么搭理周围五花八门的询问和拍摄要求，只是板着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如同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机械地重复着舀豆花、加料、递碗、收钱的动作。
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脸上确实没什么笑容，但更多的是一种忙不过来的专注和一丝习以为常的“生人勿近”气场。
“老板！老板！你这豆花到底用了什么神仙秘方啊？能不能稍微透露一点点？就一点点！”
一个妆容精致、举着自拍杆的女主播，努力把话筒往前递。
老大爷头也不抬，声音嘶哑地吼了回去：“没得啥子秘方！就是黄豆加水！吃就吃，不吃莫挡到后面的路！” 还是那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大爷，我从北方来的，实在吃不了这么辣，能不能给我少放点辣椒？或者……有不辣的选项吗？”
一个穿着冲锋衣的游客模样的人，小心翼翼地商量着。
“不得行！说了就这个味！吃不了莫吃！下一个！”
老大爷似乎耐心耗尽，把盛好的豆花碗重重地往旁边一放，溅出了几滴红油。倔脾气一点没变。
“老板！看这边！看镜头！笑一个嘛！给我们粉丝打个招呼！”
更有人拿着相机，几乎怼到了老大爷的脸上，闪光灯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老大爷猛地把脸扭到一边，用手背擦了把汗，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拍啥子拍？豆花有啥子好拍的？快点给钱！”
江凡远远看着这一幕，非但没觉得愧疚，反而有点想笑。这位老大爷，还真是始终如一的“酷”啊！这火爆的场面，对他来说，似乎只是意味着今天得多磨几板豆子，手脚得更快点罢了。
“看来老大爷身体还挺硬朗，中气十足啊！”
江凡摸了摸下巴，对林薇笑着说，语气里带着几分欣赏，“这才是真手艺人的范儿，不为外界所动，专心做自己的事。”
林薇看着老大爷那副“你们尽管闹，我自岿然不动”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确实，感觉他不是不高兴，就是单纯嫌烦，不想被打扰。不过生意这么好，他心里肯定还是高兴的吧，只是不表现出来。”
“那是自然！”江凡理所当然地点头，“谁跟钱过不去啊？再说，能让这么多人尝到他这手艺，也算是功德一件嘛！我这算是替天行道，挖掘遗珠！” 他给自己脸上贴了个金。
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景象，江凡心里那点因为潜在威胁带来的阴霾也消散了不少。
生活嘛，总得有点乐子，有点盼头。
能发掘出这样的美味，并让它发光发热，本身就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至于因此带来的喧嚣和关注，那是好东西应得的待遇。
“走吧，别看了。”
江凡心满意足地拉起林薇的手，“咱们的任务完成了，成功让一位扫地僧重出江湖。接下来，该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了！早饭还没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