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她怕靠近了又退
那张画已经完成，但她迟迟没有签名。
她今天终于签了。
签得很小，贴在画角，用灰白色的铅笔画下去，几乎看不见，但她知道它在那里。
签完后，她盯着那张画看了很久，然后轻声说了一句：
“我不再害怕这面墙了！”
她说完，忽然觉得有些轻松。
她知道，她真正画完一幅画的标志，不是签了名，也不是收了笔，而是她终于可以看着它不再解释。
中午林西醒来时，她已经准备好出门，说是去老城区那家摄影馆，取一张几年前寄存的黑白底片。
林西一边刷牙一边问她。
“你现在怎么想起要把那些底片拿回来了？”
“那时候我不敢看！”
“现在敢了？”
“我想知道，那个时候的我眼神到底是什么样！”
“你是不是想看看自己有没有真的变？”
“我想确认我现在站的位置，是走出来的，不是躲出来的！”
林西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她到了摄影馆的时候，老板认出了她。
“你还记得这底片我替你放了三年？”
“我记得！”
“你当时说，想过几年再来看的时候，自己能接受那时的样子了！”
她笑了一下。
“现在可以了！”
她拿到底片，没有立刻冲洗，而是带回了家。
她坐在窗边，用随身的小阅读灯打着光，一张张慢慢翻。
照片里，她的眉眼年轻、紧绷、明亮却克制，像是要用“沉着”来藏住所有要溢出来的情绪。
她看着其中一张，那是某个展览后她独自坐在后台角落，一张椅子、一杯水、一叠画稿。
她低着头看着膝盖，眼神是空的，背是挺的。
她看着看着，轻轻地把照片放下。
那一刻，她终于对那个时候的自己说了一句话：
“你辛苦了！”
她没哭，也没有释怀的激动。
她只是很平静地对过去那个一言不发、独自撑着走过来的自己，投了一次目光。
那一眼，是所有“我明白你”的集合。
她重新把底片收进袋子，夹进她新近完成的画册。
她不打算展示它们，也不会标注是谁、是什么时候拍的。
她只是终于愿意不再避开。
画室的光越发柔了。
窗外的天一片灰白，但她知道，光正在云层后面，一点一点地往下落。
就像她现在的状态。
不炽烈，不明艳，也不锋利。
只是安安静静地照在她身上，让她知道：
你不再需要被谁确认。
你已经，足够明亮了。
那天下午，阳光终于完整地落进屋里，像是绕过所有遮挡与犹豫，静静地撒在徐盛听的画室地板上，铺开一整片温柔的光。
她坐在那片光里，身边堆着刚翻出来的旧画册和几本记满涂鸦的速写本。
她一页页翻着，像在翻一个与自己错过已久的人写下的信，没有急于解读，也没有刻意回避。
每一页都带着不同阶段的笔触痕迹，有些线条粗重，有些轻得几乎要消失在纸纹里。
那时的她画东西很用力，情绪也直接，笔下的影像是凌乱的，是挣扎着往外冲的。
再后来的几页则开始趋于沉静，构图不再急促，落笔变得谨慎，画面也开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