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对话的尽头
然后她起身,回房,入睡。
梦里没有人。
只有她自己,走在展馆的光里。
每一步,落在自己的影子上。
第二天早上八点,天刚亮透,港城的空气带着夜雨后的清冷,被早起的人群踩得微微翻卷。
徐盛听起床时,窗外的光还不强,街道的影子斜斜拉在墙上,仿佛城市自己也才刚刚睁开眼。
她泡了杯温水,站在窗边喝了几口,屋里静得能听到她放下杯子的声音。
林西的卧室门半掩着,还没醒,整座屋子在这光落满地的清晨里,显得格外温和。
她打开画室门,桌上铺着前天晚上画完的一幅画,纸角有些翘起,墨线干透了,静静地落在那张纸上,像一段不再流动的情绪。
她走过去,用手轻轻把纸压平,然后翻到背后写了一句:
【这一笔不是结尾,是我终于停下来的理由!】
写完,她将那张画收进文件袋,贴上标签:断章系列 no7。
那组画她还没打算公开。
她还在等自己完全走完那段情绪的路。
而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头,陆聿白坐在他新搬的工作室里,翻看着前几天拍下的照片。
照片里是徐盛听站在展厅外,手里提着画包,背对阳光,影子被拉得很长。
他站在不远处,隔着一排梧桐树,看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好像在等谁,又好像只是恰好停留。
他那天没上前。
他现在已经不会再轻易靠近了。
以前的他总以为靠近就等于表达,而现在他知道,有些靠近是一种打扰。
他打开邮箱,里面是前一晚陈桉发来的展览策划初稿。
陈桉在文末写了一句话:
【她把过去的关系都折叠进了纸背,不撕也不留,只放着。
你如果还在等她把纸翻过来,那你就注定只能看见背光的那一面!】
他看着这行字,手指在鼠标上停了很久,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合上电脑,站起来,走到窗边。
风吹动窗帘,他盯着窗外愣了一会儿,然后拿起手机,打开草稿箱,那是一条他编辑过很多次的消息:
【你那张画,我一直没说,但我知道你画的不是我。
你只是借我的剪影,把你自己留在了画里!】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几分钟,还是没发。
这时候,丁砚之在办公室里整理画册。
他最近在写一个关于“情绪边界”的讲稿,是下个月在北城艺术学院的一次公开课。
他把徐盛听的《剪影 no14》那幅作品贴在讲义第一页,那张画是他最喜欢的一张—一个人坐在剧场最后一排,所有灯都关了,只有舞台上的光在角落打着,像是在等待一个人独自走出来。
那幅画没有脸,也没有动作,但他知道那是她画自己的一次投射。
他给陈桉发了条消息:
【你知道她是不是最近又在整理未公开系列?】
陈桉回:
【她不说话,但她最近落笔比之前缓。
她不是在整理,是在放下!】
丁砚之没再回。
他合上画册,坐在桌前发了很久的呆。
窗外天慢慢亮起来,光从他背后打下来,把他桌上的杯沿染得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