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那些话不重说
她站了一会儿,把水喝完,放下杯子,走过去小心收起那些画。
她没有挑选要留下哪张,也没有标记任何字样。
她只是将它们一张张摊平,再一张张叠好,放入画夹时指尖停顿了一秒。
那些画,全是“生活的局部”。
不再是情绪,不再是对话,不再是关系。
是一只拎了一半的购物袋、一双放在门口被风吹歪的鞋、一只半开着的伞,还有那盏在地铁车厢里悬着的天花灯,映着车里一个低头的人。
她用这些看似平淡无奇的细节,替自己重建了“日常”。
她终于把画的重心从“是谁”移到了“我在哪”。
她坐下来,翻出随笔本,写了一句:
【我现在最想画的,不是你是不是还在我身边,而是你不在的时候,我是不是还在我自己身边!】
手机放在画桌一侧,没有响,但她下意识地点开了微信。
对话框依旧停留在那一栏熟悉的名字上—陆聿白。
上一次他们说话,是她展览最后一天,他发了一句“我站过了”,她回了“你不需要走过来”。
之后,再无消息。
她点进去翻了几行,看到他曾经发来的一张画室照片,那是他自己拍的。
他站在窗边,拍下工作室角落的一张椅子,椅子旁边放着一支毛笔和一张空纸,光从他背后打进来,斜着照到那张纸的一角。
照片的构图很像她早期画的一幅《光落纸》。
她没有问他是不是刻意模仿,但她知道他是。
陆聿白不是个擅长模仿别人的人,他一直有他的节奏、他的构图方式、他的线条语言。
他愿意这么拍,是因为他终于愿意站在“她的视角”里,看她曾经如何看这个世界。
而她看着那张照片的时候,心口没有起伏,只有一点点微妙的松动。
不是感动,是一种理解被触及的确认。
她关掉对话框,把手机放远了些。
她现在不再等任何人“回复”。
她只看他们有没有真的“在回应”。
凌晨两点,林西在房间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咳嗽,她起身去厨房倒水,经过画室门口,看到徐盛听还坐在桌前,灯都没开,只靠着夜光。
“你还不睡?”她轻声问。
“快了!”
“你是不是又在看以前的画?”
“我在看现在的我落笔是什么样子!”
“你现在落笔有点像写信!”
“但我不打算寄出去!”
林西靠着门框,说。
“你现在终于彻底放过他们了!”
“我也放过我自己了!”
“你以前总是在‘为什么他们没来’这件事上原地转!”
“现在我在想,我当时为什么不走!”
“你走了!”
“嗯,这次我是真的走了!”
林西没再说话,只是笑了一下,端着水杯回了房间。
徐盛听坐了一会儿,把桌上的纸收好,翻出一张干净的新纸,起了一张画稿。
画的是一面贴着留言纸条的墙。
每一张纸条都只写了半句话,有的残缺,有的干脆什么都没写。
她画得极慢,像是在一点点把这些字条“放下”。
落完最后一笔,她在画角写了一句:
【你说我不回头,其实我只是终于把想说的话,写在了别人的看不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