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再无解释
傍晚，她收到策展人的邀请，说北边城市一家老美术馆正在策划一次“慢生活系列”，希望邀请她提供三幅作品。
她回复：
【可以。
我选三幅《生活的另一侧》。
但请不要做导览解说。
让画自己沉默着！】
晚上八点，她坐在宿舍阳台，看着天边的最后一缕亮光滑下山头，远处有人在吹口琴，曲子断断续续，是首老歌。
她坐了一会儿，打开手机，点进陈桉的对话框。
上一次他们说话，是一个月前。
他说：【你还在画剪影吗？】
她没回。
现在她点开那个界面，发了一句：
【我现在只画正面！】
那边没有回。
她却像写完了自己的最后一句陈述，安心地合上屏幕。
这一夜她没有再画。
只是拿起笔，在本子最后一页写了一句：
【我终于把“你在不在”这件事，变成了“我在不在”！】
这一句，她写得很慢，像是花了好几年才写出的句点。
写完她合上本子，坐在屋子中央。
屋里没有人说话，也没有灯。
但她知道，她在。
而这一次：“在”就已经足够。
凌晨两点，屋里一片漆黑。
徐盛听没有开灯，她坐在画室中央那张椅子上，手里握着一杯已经凉透的红茶，杯沿的水珠一点点往下滑，滴在她膝头的毛毯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浅色痕迹。
她没有想什么，也没有不想什么。
她只是坐着。
风从窗缝吹进来，把墙上贴着的那些纸片轻轻撩动。
那些纸上写着的，全是她近两年写下、画下、而今已不再展示的片段—生活中的光影、角落里的一盏灯、某个梦境中模糊的一扇门、一段对话、一个没说出口的再见。
她以前总觉得这些“没讲完的”，应该归类、应该落款、应该找个地方展示出来，哪怕只是放进一本私人画册，也算给它们一个句点。
可现在她明白了。
有些东西，留下来，不是为了让谁看见。
是为了自己知道：我曾经说过，我确实经历过，而现在，我还活着。
她站起身，把窗拉开，夜风更直接地灌进来，吹得她肩头的披毯扬起一角。
她没有拉紧。
她靠着窗沿看了一会儿天。
黑漆漆的，星星也没有，只有一点远处路灯的晕光，隐隐照在她手边的玻璃杯上。
手机震了一下，屏幕亮起。
是陆聿白。
他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张空桌，桌上放着一副她最初展出的复制画，那张《剪影 no5》—两人坐在长椅两头，各自转身，背影模糊，脚下有光，影子交错着落在地上。
他配了一句话：
【我重新挂了这张画，挂在我画室的门口。
不是为了等你回来，是我终于想起你当时站在灯下说过的那句话：“我画这张，是为了让自己走出去！”】
她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没有回。
但她指尖停在屏幕上，轻轻点了几下，最终还是退了出来。
她明白他想表达的东西，也不抗拒接受。
她只是知道，她不再需要在“你终于懂了”这件事上回声。
因为她已经不再是那个画一张画，等别人看懂的人了。
她现在落笔，不为理解。
而是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