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 深夜走廊灯
她只是把那道光画得极细极静，像是有人站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推门而入。
她把这幅画命名为《不再进来的人》。
贴在墙上的时候，她心口忽然泛起一种很深的钝痛。
不是哭，也不是难过，而是一种熟悉的、沉甸甸的感受—像是某个藏得很深的念头，被她自己无意间翻了出来。
这不是第一张关于“门”的画，也不会是最后一张。
可这是第一张，她在画完之后，觉得自己真的，不再期待有人来敲门了。
屋内一片寂静。
她的手机放在一旁的木桌上，屏幕已经黑了一个多小时。
但她知道它刚刚亮过。
她没有拿，也没有点开。
她可以猜到是谁。
丁砚之发来一张照片，是他今天画的课堂示范图。
她没点开，但光是那张封面图，就足够让她想起他讲课的样子。
他站在讲台前，语气平缓地讲解每一道线条的节奏，说光从哪边来，影就该落在哪边。
他从不讲“画得像不像”，他总是说“你要让观者相信，这个光是真的”。
她知道他现在依旧如此。
即使视力正在变差，即使每画一笔都需要更长的时间，他还是坚持画完每一幅图。
像是用眼睛抓住某个已经在离开的世界，也像是在抓住她曾经留给他的所有痕迹。
她走到画桌前，坐下，点开那条信息，照片缓缓加载，是一张画得极细的楼梯斜影，画纸边缘有些晕湿的痕迹，像是用湿笔勾出来的。
她知道这是一种需要极度聚焦才能驾驭的技法。
他还在画。
她知道他的眼睛已经越来越模糊，但他还在画。
她的喉咙有些发紧，轻轻地将手机放下，低头写了一句话在随手的便签纸上：
【你说你看不见我了，可你还在画我走过的光！】
她没有发出去，只是将纸折好，夹进画册第十页，那一页上是她当年画的《图书馆阴影》，画得粗糙，但纸角写着他的名字。
早上六点半，她还没有睡。
她靠在沙发里，闭着眼，窗外的光慢慢亮起来，天开始泛白。
她睁开眼的一瞬，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是陆聿白的手。
那双手曾经为她修过画架，也曾替她拧过坏掉的水龙头，曾在某个深夜，把她从画室背回出租屋。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却从不握得太紧。
她记得他抱她的时候，手落在她背后，是轻轻地托着的，像是怕她会碎。
可后来他还是松手了。
那一刻，她才知道，不是怕碎的人不会放手，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哪里不能碰。
他以为她只是冷淡，却没看见她退后的那一步，是用了多少力气。
手机忽然响起，是林西的来电。
她接起来，声音沙哑。
“喂？”
“你没睡？”林西的声音有些紧。
“我一早出门在天桥那边看见陆聿白了！”
她顿了一下，声音更低。
“他怎么了？”
“他坐在台阶上，抱着膝盖抽烟，眼神很空，我从他旁边走过去他都没看我。
他好像整夜都没走，就在那儿待了一夜！”
她闭上眼，手指抓紧了沙发一角。
“你要不要过来？”林西的声音带着试探。
“或者……给他说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