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光没有照到
她一边画，一边想起上午收到的那通电话。
是丁砚之的主治医生打来的，说他这周的复查结果不算乐观，眼底出血虽有控制，但视野边缘的模糊加剧了不少，需要进一步的手术评估。
她当时听完，手里的笔顿了一下，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多余的情绪，只问了一句。
“他知道了吗？”
医生沉默了一瞬，说。
“他还没听你消息呢，我想他可能还在等你先问一声！”
她没有再追问，把电话挂断后，只坐在桌前发了很久的呆。
丁砚之是那种人—连身体都在退却了，话却还是不说透。
他太怕打扰，怕一旦说出来，她就会觉得自己该回头。
可他不明白的是，真正的靠近，从来不是等对方心软，而是你明知道对方不会动了，你还愿意站在那里。
她曾经以为他的靠近是克制的爱，后来才懂，那是他最后的倔强。
而陆聿白呢—
他这几天没再出现在她的楼下，但她知道他还在附近。
她在外出买纸的时候无意经过那家旧摄影馆的窗前，看到他在店里，拿着她曾经拍下的那组港口天台照片，在和人讨论灯光调整的问题。
他侧身的角度是她熟悉的，站姿和多年前没太大差别，只是眉眼比从前更安静，也更疲倦。
她没有停留，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然后走了。
但那一眼足够让她记起许多过往。
她记得他曾为她修改展板到深夜，也记得他第一次对她说“对不起”时，脸上那种几乎快把所有懊悔咽回去的神情。
她不想再翻出这些事了，因为她太清楚，那些已经过了的，就该被她画成背景。
而不是再成为她的主角。
她画到一半，门铃忽然响了一声。
她愣了一下，站起身走过去，透过猫眼看了一眼，门外没有人，只有地上一袋被塑料袋包裹得很仔细的东西。
她打开门，把那袋东西拿进来，解开之后，是一个饭盒、一瓶温水和一张卡片。
她一眼就认出了字迹，是丁砚之的。
卡片上只写了两句话：
【今天风有点大，我记得你不爱吃冷的。
我怕你又画得太晚，把饭忘了！】
她看着那字，心口忽然一紧，像是有什么沉沉地砸了一下。
她把饭热了一下，没急着吃，只是把卡片放在餐桌上，靠在椅背里盯着那行字发呆。
他是真的还在等她。
不是等她原谅，而是等她说一句。
“我看见了！”
可她迟迟说不出口。
她怕她一旦承认自己还在看着他，就会失去现在这份来之不易的“稳”。
她不想再用思念把自己逼到情绪边缘，也不想再用回忆去拼凑那些无法回去的片段。
可她无法否认—她还是想他。
只是这一次，她决定把想念藏得更深一点。
饭后她没有继续画，而是坐在阳台，看着外面灯光一点点被夜色吞没，直到整条街都沉进黑里，只剩楼下那盏路灯还亮着。
那盏灯是她搬进这栋楼后一直觉得最稳的光。
即使风再大，它也不灭。
就像丁砚之。
她靠在椅子上，眼神慢慢柔了下来，耳边忽然响起那句他曾对她说过的话。
“你不是不温柔，你只是温柔得太安静，没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