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章 最后那一笔
“你是不是真的决定了，这辈子不和他们任何一个人重来？”
徐盛听轻轻笑了一下。
“不是我决定，是我早就走到这里了！”
“他们一个还在楼下守着你，一个还在画你！”林西声音发紧。
“你就一点都不想给个机会？”
“我画他们的时候，是我最温柔的时候！”她看着茶杯。
“那是我能给的全部了！”
“可你还是一个人！”
“我不是一个人！”她抬头看着林西，声音轻得几乎要散在风里。
“我有你！”
林西红了眼眶，低头喝了一口水，眼角有泪慢慢滑下来。
徐盛听没说话，拿过纸巾递给她。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自己所有不能给别人的勇气，都藏在林西这样的人身上。
是林西在她最糟糕的时候陪着她一遍遍掉头，是林西在她不说话的时候等她，是林西在她退开的时候还往前一步。
她不是不需要人。
她只是再也不愿意用爱情，去验证谁能留下来。
这世上的靠近，她只相信那种不问、不逼、不走的存在。
就像她的画，只说光线从哪里来，却不问光是不是会停在谁身上。
她画途中，画窗，画门，画旧车站，她画的不是谁要来，而是谁即使不来，她也能一直走着。
她现在画下的每一道线，不再是试探，也不再是邀请。
是告别。
但她没有说出口。
她把这份安静，继续压进画纸里。
明天，她会画一张新的。
一张不写人名，也不落时间的画。
一张，她依旧一个人完成的途中。
夜晚再次降临的时候，港城的风变得柔和了些，天边的灰云也终于在太阳彻底沉下去后，隐没在灯光尚未完全点亮的城市轮廓中。
徐盛听坐在画室的地毯上，背靠着那扇落地窗，膝盖上搁着她刚整理出来的一摞画稿，手边的茶杯里水温已经冷了，茶色很淡，像是她这些天的状态，清醒得太过，连味道都被稀释到不剩什么余韵。
林西还没回来，给她发过一条信息，说临时有个稿子要改，今晚可能不回来了。
她没有回，只在心里默默记了一笔，今晚是一个人。
其实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夜晚，一个人听风声、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整理思绪。
林西偶尔不在，对她来说不是打破节奏，只是让这个屋子更像她早年那个熟悉的出租屋—那里只有她和她的画，墙上贴着未完成的构图，地上堆着卷筒纸，一张床铺和一盏总是亮到凌晨的小台灯。
她从地上起身，把茶水倒掉，又重新泡了一壶乌龙。
水一冲下去，香气就散开来，顺着玻璃杯缓缓往外氤氲。
她坐回画桌前，翻开画册，挑了一张没命名的画开始上色。
那是两天前画的，一张通往港口旧区的斜巷，巷口有一只白猫正跳上垃圾桶，远处灯光未全亮，一半影子铺在石板路上，一半还留在墙角不动。
她今天决定给这幅画加一点颜色。
不是鲜明的色调，只是在影子最深的那一块落了一笔极淡的褐，像是有人曾在那处站了一段时间，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她画得极慢，一笔一笔落得很轻，很稳，仿佛每一道线都在与自己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