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二章 我写的都是真的
灯下没有人，也没有影子，只有一张椅子，一本摊开的画册，和旁边放着的那只，她从未送出去的—旧围巾。
那张旧围巾她一直留着。
那年冬天，她发烧在画室睡着，醒来时天都黑了，手机电量低得发红，外头飘着雪。
她披着外套想出去买点吃的，刚打开门，就看见丁砚之站在楼梯口，手里拿着一杯热牛奶和一团不知道哪来的毛围巾。
他说。
“你出门会冷，这个你先用！”
那围巾旧旧的，边角已经起毛了，但洗得很干净，淡灰色，缠上来的时候带着一点他身上的味道，干净得几乎让人不忍触碰。
她没有拒绝。
那天夜里她把自己裹进围巾里，窝在画室一角，一边喝着已经不太烫的牛奶，一边看着他在对面铺纸调色，动作轻得像怕吵到她。
她那时觉得，丁砚之不是光，也不是风。
他是灯下的一粒静灰，是放在角落却一直亮着的小夜灯，不炫目，不喧哗，但让人舍不得关掉。
她后来想，那种人，是最容易被忽略的。
但也是，最不容易被忘的。
现在她把围巾画进了纸上，不是为了怀念，而是想让它留在某个不会被动的角落。
风吹进来，她的画纸微微晃了一下。
她放下笔，靠在椅背上闭了一会儿眼。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陈桉发来的。
【陆聿白这周要离开港城，去北方谈一个长期项目！】
她没有回。
一分钟后，又一条：【他说他本来不打算告诉你！】
她依旧没回。
陈桉第三条跟上：【他怕你误以为他彻底放弃了！】
她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打了一行字：
【不是误以为。
是我希望的！】
她删了。
最后只发了两个字：【知道了！】
那一晚她没怎么睡，翻来覆去地想了很多，想起陆聿白那天从书店出来，站在雨下的身影，想起他那次喝醉后在电话里说的“我不是不想好好说话，是我不知道怎么说你才不会走”。
也想起他从不在她最难过的时候出现，只会在她已经学会不需要的时候，来得刚刚好。
他来得太晚。
不是说他没有资格，而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重新站在那个位置，去接受、去等待、去盼望。
那年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小心翼翼地问他。
“你最近在忙什么？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每次都说。
“很快，很快就结束了！”
可那“很快”，她等了三年。
等到自己都学会一个人去医院、一个人搬家、一个人吃完晚餐把碗洗好，再一个人窝在沙发上看一个完全不会触及情绪的纪录片。
三年过去，他回来了，却发现她已经不是那个需要他回来的人了。
而丁砚之—
他也总是安静地不打扰。
他的每一次靠近都温和到像是一滴水落进湖面，没有波澜，却润在心上。
那天她偶然路过学校后门的胡同，看见他一个人坐在台阶上，低头翻着什么，眼镜上有光的倒影，显得他的神情温和得几乎不像真实存在。
她站在远处没靠近，风吹得她眼睛有些干涩，她想起他的眼睛。
医生曾说他如果再不休息，视神经可能无法逆转。
可他从未告诉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