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章 光没有停下
“你以前眼神不是这样的,你以前是那种,沉得住但亮着的,现在不是。
你现在像是把灯关了!”
她笑了一下,没有解释。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她最近的状态就像她那张画—整面白墙,光落进来,什么也不照,只是留着,像是没有结束,也没有开头。
她走进布展区域,在那面预留的展墙前站了会儿。
展墙空着,正中央有一个空钉孔,像是刚摘下一幅画。
她靠近了几步,低头从包里拿出那张她昨天才完成的画—
《街口空椅》。
她没有给它附上说明,只是在背后贴了一张很小的便签,上面写着:
【你曾经坐过,但我不会再问你要不要留下!】
挂画的时候她没请别人帮忙,只是亲自搬了梯子,自己爬上去挂上,钉牢,调正。
下来的时候,策展人站在不远处看她。
“你画的都是‘人曾经在’的东西,却从不画人!”
她擦了擦手。
“人太复杂了,我不想解释!”
“你以前不是会给每张画写一句话吗?”
“现在也写!”
“但你写的,别人看不懂!”
“那就不看!”
策展人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出了展厅,她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走到附近那条靠江的小道上,那是她大学那会儿最喜欢去的地方,有时候画完稿,懒得回寝室,就会一个人走来这条路,坐在江边的矮阶上发呆。
那时丁砚之也常跟来,坐在她身边,带着一本画册,什么都不说。
偶尔她画不出东西,他就递给她糖,白色的薄荷糖,有点凉。
她记得有一次风很大,她的画被吹到江里,他没说话,脱了鞋下水,半蹲着捞回来,回来的时候嘴唇冻得发白,还笑着说。
“不打湿你那页就好!”
而她当时没接话,只是盯着那张已经沾湿一角的稿,心跳得极慢。
再后来,他的眼睛开始出问题,是某次去山区做写生回来,眼睛红肿了一晚,她说去医院,他说没事。
她信了。
直到他告诉她复查结果。
“暂时控制得住”,她才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他从来不是“不疼”,他只是“忍住了”。
他是那种你不问他,他就不会说的人;而她,是那种你问了,她也未必会说的人。
他们两个,就是这样错过了。
风渐渐大了些,她站起身,顺着小道往回走,手机响了一下,是丁砚之发来的消息:
【你那张《电车轨》我在展预览的时候看到了!】
【我以为你不会再画这种方向感太强的画!】
她回了一句:【偶尔也需要把“去哪里”这件事画下来,不然别人以为我不打算走了!】
丁砚之很久没回。
半个小时后,新的消息跳出来。
【我今天复诊,医生说右眼夜视开始出现反差现象!】
【他建议我减少夜间阅读!】
她盯着那条信息很久,指尖悬在屏幕上,敲了几个字,又删了。
过了一会儿,她只发了一句:
【那你要注意!】
然后放下手机。
她不想问太多,也知道问了也没用。
他不说的事,是她问也问不出结果的。
就像她不肯再画人的画,是因为她知道,无论画得多像、多温柔,都不可能再把他们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