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一章 他的影子未散
这一晚她睡得很轻，夜里半梦半醒时听见外头有雨。
她梦见自己一个人走在展厅里，一整面墙都是她画的空景，每一幅画下，都有人站着，不说话，只看着。
她走过去，他们就退一步。
她停下，他们也不靠近。
直到她走到最后一幅画前，才发现，那画上画的是她自己坐在窗边，光照着她的肩膀，而画中她的眼睛是闭着的。
她盯着那张画，看了很久，然后转身离开。
她醒来时，天刚亮。
窗外细雨还在下。
她坐起来，翻出那张“电车轨”的原稿，在纸角补了一行字：
【我从不等谁来，但我会记得谁在途中站过一会儿！】
她写得很轻，像是不想让人太快看清。
徐盛听画完那行字之后，没有立刻放下笔，而是把那张纸放在一旁，手指却依旧轻扣着笔杆，像是在思考下一笔的走向，又像是突然失去了继续描线的力气。
屋外的雨还没停，淅淅沥沥地敲着窗檐，在这个季节并不显得突兀，反而像是她心里那种说不清的哑声，低而连绵。
画室里静得出奇，只有墙角那台旧加湿器轻微的嗡声，她坐在画桌前，一动不动，仿佛整个世界都凝结在这寂静里。
林西回来得比预想中早一些，带着一身湿气和外头的泥泞气息，刚进门便脱了外套挂在门后，顺手把手中的保温袋递过去。
“我知道你又忘了吃！”她说。
“今天这家新开的米粉铺子味道还行，我没放辣！”
徐盛听抬头看她一眼，没说话，只是轻轻接过，放在一旁。
“你画了一天？”林西蹲在鞋柜前换鞋，语气随意却压低了些。
“嗯！”
“你最近这几幅……情绪都太收了！”林西拎起自己的包包放回卧室，转回来坐在她对面。
“不是不好，但我总觉得你不是在画画，你是在说话，只不过别人听不太懂！”
徐盛听望着她，没有回话。
“你是不是又梦见他了？”林西轻声问。
“梦见谁？”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有点沙哑，仿佛连说话都经过深思熟虑。
“随便一个，反正你最近每一晚都像是在梦里挣扎！”林西叹了口气。
“你真的打算一直这样吗？连自己都不劝一劝！”
“我没挣扎！”徐盛听终于开口，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点钝钝的疲惫。
“我只是，不再努力去忘记！”
林西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她，像是看一个站在水边却始终不愿踩进去的人，那种距离既真实又让人无能为力。
她们吃了点晚饭，林西去洗碗的时候，手机屏幕闪了几下，是丁砚之的来电。
她没接。
等到铃声停了，她才打开看了一眼。
他没发消息，只留了一条语音。
她戴上耳机，听了一遍。
“我今天看完医生出来的时候，天也下着雨。
你说过，港城的雨没有节奏，像是故意打乱人情绪的！”
“我今天没打伞，就站在诊所门口，等雨停。
但它没停，我也就没走！”
“你还好吗？”
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轻，像是怕惊扰了谁，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她没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