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缓缓散去。
定州城墙之上,那道长达数十丈,狰狞可怖的巨大缺口,如同巨兽身上一道无法愈合的恐怖伤疤,清晰地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
缺口处,碎石堆积如山,残破的旌旗与士兵的断肢残骸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副宛如地狱般的惨烈景象。
城墙之上,幸存的定州守军,一个个面如死灰,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魂魄。
他们手中的兵器,无力地垂下,有人甚至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
他们的意志,他们的勇气,他们身为精锐士兵的骄傲,已经在刚才那如同天威降临般的轰鸣声中,被彻底撕碎,碾成了齑粉。
这仗,还怎么打?
拿什么去抵挡那种能将城墙都轰成碎末的“妖法”?
恐惧,如同一场无声的瘟疫,在城头之上疯狂蔓延。
镇南将军周信,依旧呆立在原地。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早已不见了之前的刚毅与不屑,只剩下一片死灰般的煞白。
他想开口,想下令,想让士兵们堵住缺口,想让他们拿起弓箭反击。
可他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征战一生,见识过最惨烈的厮杀,面对过最凶悍的敌人。
他从未怕过。
可今天,他怕了。
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对未知而又无法抗衡的力量的,最原始的恐惧。
城下。
林默冰冷的目光,扫过那片狼藉的缺口,扫过城头之上那些如同惊弓之鸟般的守军。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
只有一片漠然。
战争,本就是用最有效率的方式,去摧毁敌人的抵抗意志。
神威大炮,便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刀。
他没有给敌人任何喘息和重新组织的机会。
“陌刀队。”
他缓缓举起了右手,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军阵。
“随我,破城!”
“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从军阵之中爆发开来。
五千名身披重甲,手持那长达一丈有余,刃口闪烁着森然寒芒的陌刀的士兵,如同从地狱中走出的魔神军团,迈着沉重而整齐的步伐,向前压去。
大地,在他们的脚步之下,再次颤抖。
那股凝结成实质的,冰冷而狂暴的杀气,化作一道血色的狼烟,直冲云霄。
林默翻身上马,抽出腰间那柄缴获自黑铁山的宝刀,一马当先,冲在了军阵的最前方。
他身后的陌刀大阵,如同一面移动的,由钢铁与刀锋组成的死亡之墙,向着定州城那巨大的缺口,发起了排山倒地般的冲锋。
城墙的缺口处。
一些尚有血性的定州军官,挥舞着兵器,声嘶力竭地嘶吼着,试图组织起一道脆弱的防线。
“守住!都给我守住!”
“为了大乾!为了身后的父老乡亲!”
“堵住缺口!放箭!放滚木!”
然而,他们的呼喊,很快便被那如同山崩海啸般的冲锋怒吼所淹没。
当林默率领的陌刀大阵,如同一头狂暴的钢铁巨兽,狠狠地撞上那道由血肉之躯组成的防线时。
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开始了。
噗嗤!噗嗤!
沉闷的,兵器入肉的声音,密集得如同雨打芭蕉。
陌刀,这种为了战争而生的极致杀戮兵器,在这一刻,展现出了它最恐怖的一面。
一刀挥出,寒光闪过。
无论是人,还是马,无论是盾牌,还是盔甲,在它那沉重而锋利的刀锋面前,都如同薄纸一般,被轻易地撕开。
没有格挡,没有招架。
只有最纯粹的,最原始的,最有效率的劈砍。
一排排的定州守军,在陌刀组成的刀林面前,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一般,成片成片地倒下。
鲜血,瞬间染红了大地。
惨叫声,哀嚎声,兵器碎裂声,混杂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死亡的乐章。
林默更是如同一尊杀神,他手中的宝刀,每一次挥舞,都会带走数条生命。
他身先士卒,一往无前,用他的勇武,为身后的士兵,劈开了一条通往胜利的血路。
陌刀大阵,势不可挡!
他们冲过缺口,冲上街道,冲向那象征着定州权力核心的将军府。
沿途,所有的抵抗,都被这股钢铁洪流,无情地碾碎。
越来越多的定州守军,在亲眼目睹了这如同砍瓜切菜般的屠杀之后,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们扔掉手中的兵器,跪倒在地,哭喊着投降。
战局,已再无悬念。
将军府,指挥高台之上。
周信看着从四面八方涌入城中,所向披靡的陌刀军,看着那在城中高高飘扬的,代表着林默的“林”字大旗。
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定州,破了。
他那张灰败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惨然的,解脱般的笑容。
他缓缓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这是一柄先帝御赐的宝剑,他视若生命。
他用衣袖,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剑身,仿佛在进行着最后的告别。
“将军!”
几名忠心耿耿的亲兵,围了上来,眼中满是悲戚。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将军,我们护着您,从北门杀出去吧!”
周信摇了摇头。
“我周信,是大乾的将军。”
“城在,我在。”
“如今,城破了,我……也该去了。”
他目光平静地看着那几个跟随了自己多年的亲兵。
“你们,降了吧。”
“那个林默,是个枭雄。跟着他,或许……比跟着那群不成器的皇子,要好得多。”
他说完,不再有任何犹豫。
他横过长剑,对准了自己的脖颈。
就在此时。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人一身玄色大氅,手持一柄沾满了鲜血的战刀,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如同实质般的杀气。
正是林默。
他只是伸出两根手指,便轻而易举地夹住了周信那志在必死的剑锋。
“想死?”
林默的声音,冰冷而漠然。
“还没到时候。”
周信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滔天的怒火。
“林默!你这乱臣贼子!要杀便杀,何必折辱于我!”
林默看着他,眼中没有愤怒,也没有嘲讽,反而带着一丝欣赏。
“是个汉子。”
“可惜,跟错了主子。”
他松开手指,淡淡地说道。
“我给你一个机会。”
“放下武器,归顺于我。我让你,继续做这定州城的将军。”
“我林默麾下,缺的,正是你这样有骨气的将领。”
周信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悲凉与不屑。
“让我降你这个反贼?林默,你未免也太小看我周信了!”
林..默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惋。
“既然如此,那我便成全你的忠义。”
他的话音刚落,身形一动。
刀光,一闪而逝。
周信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的脖颈之上,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血线。
他的眼中,依旧带着不屈与骄傲,身体,却缓缓地向后倒去。
这位为大乾镇守了一生南大门的宿将,最终,以一种体面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林默收刀入鞘。
他转过身,看着高台之下,那黑压压跪倒一片的定州降兵,看着那一张张茫然、恐惧、而又带着一丝希冀的脸庞。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了整个定州城。
“自今日起,定州城,由我林默,接管了!”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一面崭新的“林”字大旗,在定州城头,缓缓升起,迎风飘扬。
攻克定州,只是他南下战略的第一步。
接下来,他将要面对的,是更加复杂的局面,是更加强大的敌人。
就在林默思索着如何安抚城中百姓,整编降兵之时。
一名背插令旗的斥候,如同一阵风般,冲上了高台,单膝跪地,声音急促。
“报——!”
“主公!南下三十里,发现大批身份不明的军队,正向我定州方向,快速靠近!”
“其军中,旗帜繁杂,似乎……并非大乾官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