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迷失
靠墙滑坐在地上，膝盖传来刺痛，但她已经感觉不到了。
“哟，美女，怎么一个人在这淋雨啊？”
轻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沈临夏抬头，看到一个染着黄毛的年轻男人正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
“滚开。”她冷冷说道。
“脾气还挺大。”黄毛蹲下身，伸手去摸她的脸，“跟哥哥去喝一杯？暖和暖和。”
沈临夏猛的拍开他的手：“我说了，滚！”
黄毛脸色一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装什么清高？穿成这样半夜在外面晃，不就是出来卖的吗？”
“放开我！”沈临夏挣扎着，指甲在对方手臂上抓出几道血痕。
“妈的，给脸不要脸！”黄毛吃痛，另一只手揪住她的头发，狠狠的往墙上撞去。
沈临夏眼前一黑，剧痛从后脑炸开，但她咬着牙，趁对方松懈的瞬间，低头狠狠咬在他的手腕上。
“啊！”黄毛惨叫一声，本能的抬脚踹向她的腹部。
这一脚力道极重，沈临夏整个人向后跌去，后腰重重撞在突起的石阶上。
她听到“咔嚓”一声脆响，随后是铺天盖地的剧痛。
鲜血从后脑涌出，混着雨水在地上蜿蜒成刺目的红河。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最后的意识里，是黄毛惊慌失措的脸。
“不，不关我的事！是她自己摔的！”
脚步声仓皇远去，世界陷入黑暗。
沈志明站在警局里，浑身发抖。
“沈先生，我们找到你女儿了。”警察的声音很沉重。“在城西老巷区……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警车刺耳的鸣笛声中，沈志明死死攥着手机，屏幕上是沈临夏小时候的照片，她穿着白色连衣裙，在阳光下笑得像个天使。
“夏夏……夏夏……”他无意识的呢喃着，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当警车停在那条阴暗的小巷前，沈志明的呼吸几乎停滞。
雨水已经变小了，但巷子里的积水仍泛着诡异的红色。
几个警察围成一圈，有人正在拍照取证，刺目的闪光灯一次次照亮那个躺在血泊中的身影。
“让一让！家属来了！”
人群分开的瞬间，沈志明看到了她。
他的女儿，他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此刻像破败的洋娃娃一样躺在冰冷的地上。
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长发被血水黏在脸颊，剩下的积水已经被染成了暗红。
“夏……夏？”
沈志明双腿一软，跪在的血水中，他颤抖着伸出手。却在即将碰到女儿时僵住了，他怕自己轻轻一碰，她就会碎掉。
“初步判断是后脑勺撞击硬午导致昏迷，失血过多。”法医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还有呼吸，但很微弱。”
这句话像一根救命稻草，沈志明猛地扑上前：“救她！求求你们救她！”
他的眼泪终于决堤，混合着雨水砸在女儿脸上：“爸爸错了……爸爸不该凶你……你醒醒……你看看爸爸……”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匆匆赶来，沈志明却死死抓着女儿的手不放，直到警察强行向她拉开。
“沈先生，我们必须马上送医！”
救护车的门关上的瞬间，沈志明终于崩溃的哭嚎出生，那声音不像是人类发出来的，更像是野兽失去幼崽的哀鸣。
雨水冲刷着巷子里的血迹，去洗不干净一个父亲心上的血痕。
滨江市中心医院，抢救室外的红灯刺目的亮着。
沈志明瘫坐在长椅上，西装上还粘着女儿的血，她盯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沈临夏冰凉的体温。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司机老陈愧疚地站在一旁：“董事长，对不起……雨太大了，小姐拐进巷子后就不见了……”
沈志明摇摇头，声音嘶哑：“不怪你……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
如果他没有揭穿她，如果他没有让她崩溃离家，如果他早点发现她扭曲的内心……
“沈董！”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夏晟和赵书彤匆匆赶到。
看到沈志明浑身是血的样子，赵书彤倒吸一口凉气：“沈临夏她……”
“在抢救。”沈志明抬起头，双目布满血丝，“医生说……可能伤到了脊椎……就算就回来也……”
他说不下去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
夏晟沉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却发现这个向来强大的男人，肩膀正在剧烈颤抖。
抢救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护士急匆匆走出来：“伤者家属！需要签字！”
沈志明踉跄着冲过去：“我女儿怎么样？”
“颅内出血，必须马上手术！”护士递过一叠文件，“另外……腰椎骨折可能会影响下肢功能，您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笔从沈志明手中滑落，在地上滚出很远，她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手术持续了六个小时。
当医生终于走出来的时候，沈志明已经站不起来了，是夏晟扶着他迎上去。
“命保住了。”医生摘下口罩，满脸疲惫，“但颅脑损伤需要观察，腰椎的伤……她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行走。”
沈志明闭上眼睛，泪水无声滑落。
重症监护室里，沈临夏浑身插满管子，呼吸期的声音规律而冰冷，沈志明隔着玻璃望着她，突然想起她第一次学走路时的样子。
小小的她摇摇晃晃的扑进他的怀里，笑得那么开心。
“爸爸！我会走路的！”
而现在，医生说她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沈志明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无声痛哭。
窗外，雨终于停了。
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病房洁白的床单上，也照在沈临夏毫无生气的脸上。
那光芒太刺眼，刺得沈志明睁不开眼。
就像她这也找不回的，女儿的笑容。
……
窗外的梧桐叶开始泛黄，风一吹，便有几片打着旋儿落在窗台上。
沈临夏靠在病床上，目光空洞地望着那片落叶。
她的手指无意识的磨缩着被单，指尖能感受到布料粗糙的纹理，却像是隔着一层什么，始终触不到真实。
三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