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遗书
这个小小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夏晟接住钥匙，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个曾经的敌人：“那你……”
“我需要走一走。”何可阳弯腰捡起手枪，退出弹夹，将空枪放回腰间，“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
赵书彤想说什么，却被夏晟轻轻拉住，丈夫的温暖而有力，无声的传递着支持和理解。
她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明天……我们可以一起去警局。”
何可阳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走向与众人相反的方向，他的背影在昏暗的工厂里显得异常孤独，却又莫名的多了几分释然。
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下来，在地面上的水洼中投下细碎的光斑。
夏晟紧紧搂着赵书彤的肩膀，像是害怕一松手就会让她消失，他的目光片刻不离妻子的脸，贪婪的确认着她的存在。
“你瘦了。”赵书彤轻声说，抬手抚摸上丈夫凹陷的脸颊。
夏晟抓住她的手贴在脸上，闭上眼睛深深呼吸：“我以为……我失去你了。”
这句话里蕴含的痛苦让赵书彤心碎，她踮起脚尖，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了丈夫干裂的嘴唇。
夏晟的回忆近乎疯狂，他的手臂像铁箍一样收紧，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咳咳。”夏尧尴尬了清了清嗓子，“车子在这边。”
黎晚红着脸别过头，却忍不住偷瞄这对重逢的夫妻，她悄悄握住夏尧的手，后者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仅仅回握。
何可阳站在工厂二楼的窗口，默默注视着这一幕，阳光照在他手中的照片上，何可星的笑容在光晕中显得格外鲜活。
他轻轻抚过妹妹的脸，一滴泪水砸在照片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小星。”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二十年来的第一次希望，“哥哥会找出真相的，这一次……一定不会错。”
……
清晨的阳光透十五楼公寓的窗户洒进来，在木板上投下细长的光影。
赵书彤的手指还停留在门铃上，那声清脆的“叮咚”在空荡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没人应门。”她转头看向夏晟，丈夫眼下的青黑在阳光下更加明显。
这两天他几乎没合过眼，一直忙着整理何可星案件的资料。
夏晟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是昨天何可阳给他的车钥匙，上面还挂着公寓的门禁卡。
“试试这个。”
钥匙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玄关里格外清晰，推开门，一股淡淡的咖啡香气扑面而来，茶几上还放着半杯已经冷透了的黑咖啡，杯底沉淀着未溶解的糖粒。
“何可阳？”赵书彤轻声呼唤，声音在空旷的公寓里回荡，没有回应，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的细微嗡鸣。
夏晟快速检查了每个房间，主卧的床铺平整的像是没人用过，衣柜里的衣服整齐的挂着，洗手间的牙刷和毛巾都干燥如新。
“他昨天晚上没回来。”夏晟皱眉，手指划过厨房吧台，指腹沾了一层薄灰。
赵书彤的心突然揪紧了，她的目光落在书桌上，那你原本应该放着什么东西，现在却空空如也，只有一张对折的白纸静静地躺在桌面中央，边缘被晨风吹的微微颤动。
“夏晟……”赵书彤的声音突然发紧。
走近了才发现，那不是普通的白纸，对折的缝隙里渗出几道深浅不一的蓝色墨迹，像是写字的时候用力过度留下的痕迹。
赵书彤的手指突然不听使唤，试了两次才打开那张纸。
遗书。
这两个字像刀一样刺进她的视网膜，纸上的字迹狂乱潦草，和何可阳工整的笔迹大相径庭：
【我累了，真相已经不重要了，对不起，小星。】
“不可能……”赵书彤的膝盖一软，手中的纸张飘落在地上。
夏晟一把扶住她，同时捡起那张纸，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笔画。
“立刻联系夏尧和黎晚。”夏晟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冷静，那是他在商场上面对危机时才会用的语气，“还有黎晚在警局的朋友，我们需要立刻找到何可阳。”
老舅小区的楼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赵书彤刚才夏晟身后，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黎晚的朋友，刑侦队的张警官已经先一步赶到，正在门口拉警戒线。
“确认是何可阳本人。”张警官压低声音说，“死亡时间大约在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
赵书彤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了客厅与熟悉的陈设，那是何可阳给她看过的照片里的样子。
星星最喜欢的碎花沙发套，墙上挂着的兄妹俩的合影，甚至连茶几上摆放的水果盘都和照片里一模一样。
“别进去。”夏晟突然拦住她，“里面……你不会想看到的。”
但赵书彤已经看到了。
浴室的门大开着，地板上蜿蜒的血迹已经凝固成暗红色，浴缸边缘搭着一条手臂，苍白的皮肤上布满细小的伤疤。
那是何可阳给她看过的，他这些年为了练习忍耐力，自己划的伤痕。
赵书彤的胃部一阵绞痛。
一天前，他还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她，声音嘶哑的问她为什么要帮自己。
那时的何可阳虽然憔悴，但眼中燃烧的仇恨让他看起来像个随时会爆发的火山。
而现在……
“他不可能自杀。”赵书彤突然说，声音嘶哑的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昨天分开的时候，他还说要给妹妹讨回公道。”
夏晟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轻轻捏了捏妻子的手，然后走向正在拍照取证的张警官：“能让我看看伤口吗？”
浴缸里的景象让赵书彤眼前发黑，何可阳躺在已经排干的血水中。
左手腕上的伤口深得能看见白骨，他的表情出奇的平静，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
浴缸边缘放着一把沾血的美工刀，刀刃已经完全收回了保护壳里。
“典型的自杀现场。”张警官叹了口气，“伤口符合自残特征，凶器上也只有他自己的指纹。”
但夏晟已经蹲下身，仔细查看着何可阳的双手：“不对。”他突然说，“何可阳是左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