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全靠吓,全靠骗
狗剩过来时,手里拿着一封密信。
“虎狼坪送来的。”
“说刘黑七那边开始动了,说是从东边调了两百人,往北铺了个点子,好像想围。”
陈渐拆开一看,纸上写得明明白白。
【刘黑七调东兵入北路,西边仓地另有补运。】
【估三日内不攻,五日内必探。】
【如打,定是夜探前寨。】
陈渐看完,笑了一下。
“他还是怕。”
狗剩低声问:“你想怎么办?”
“他想探?”
“那我就让他探。”
“你去安排,叫黄磨坳、石窠坳那边的小匠,连夜给我做三十个假人。”
“稻草填满,皮甲套好,夜里就摆在寨墙上。”
“再把前山的营火拉出去一段,埋雷、插旗、吊水壶,全给我搞起来。”
“咱让他探——”
“探一回,就得信一回。”
“信得越真,死得越快。”
白云寨那一夜,火堆没灭,反而烧得比哪天都旺。
三十个稻草人,全穿上破甲,一字排开扎在寨墙后头。
狗剩拿麻绳勒得死紧,还给每一个脑袋顶上抹了点黑泥,“看着像是真人顶了头盔。”
白青虎带着人,在前坡埋了二十多颗雷,有几颗还特地故意埋浅些,稍一踩就炸,但威力不大,就是吓人。
寨门外,插了三面旗。
一面写着【白云寨】。
一面写着【无退路】。
最后一面最大,上头泼着两行歪字——
【入者死,退者滚。】
狗剩看了看这面,忍不住问:“你不怕人笑?”
“谁笑?”
“刘黑七要是真来了,看到这几个字,指不定当场气乐。”
陈渐把锤子收了,说:“我不是给他看的。”
“我写这几字,是给我后头那帮小寨看的。”
“他们不懂阵法,不懂战略,只看谁敢把话写出来。”
“写出来,哪怕是句骂街的,也比躲着的强。”
……
夜里三更,山林静得像锅底。
寨后林子那边,猫着腰潜进来一队人,二十来个,全黑衣,脚底包布,连呼吸都压着。
他们是刘黑七那边专门调的“黑梭队”,专探敌情,从不硬碰,每次都是来去无痕,打前哨、查粮道、挖陷阱,样样精。
这次也不例外。
为首那人叫“沙三刀”,脖子上吊着条乌金链子,是刘黑七身边的大耳目。
他一边摸着山坡边沿,一边打手势往两侧分开。
“那边有人。”
“那边火太亮,别靠。”
“从这边绕过去,看能不能摸到寨墙边。”
几人顺着林缝一钻,就见前方有几个“人影”在寨墙上晃。
沙三刀眯了下,“看不清……”
他小心往前匍匐了几丈,正准备看得更清楚——
“轰!!”
一声闷雷,脚边一处火星炸开,混着泥和油味冲天而起。
沙三刀倒飞出去,扑通一声摔在山坡下,脸朝地,血从耳朵里涌出来。
“有埋雷!”
“后撤!快撤!”
还没等他们拉开距离,寨子那边一连串“砰砰砰”地响了起来。
火罐、火箭、陶珠一股脑丢下来,砸得山林乱响。
狗剩拎着火把冲在寨墙上头吼:“你们不是来探的吗?来啊!再靠近三步试试!”
“老子连你们裤裆都点!”
底下的黑梭队疯了一样往后撤,十几人滚下山道,爬都爬不稳。
有人扯着嗓子喊:“别回去寨正门,从后林走!快走!”
陈渐站在后墙,看着那几团人影往林里散去,身边小八悄悄问:“他们退了?”
“退了。”
“那我们……要追不?”
“追什么?”
陈渐笑了笑:“追他们干嘛?吓得跑的狗,不用追。”
“该等的,是他们回去通报之后——”
“刘黑七脸上的那第一道冷汗。”
第二天天还没亮,黑梭队就爬回了刘黑七大营。
沙三刀半边脸被炸得血糊糊的,嘴角撕开一道口子,说话都带着泡沫。
但他还是跪在地上,把昨夜的事一句不落讲清了。
“假人、陷坑、埋雷、火油,还有前坡那边全是假火堆。”
“我们刚探到边,就炸了三颗雷,还被射了陶珠火箭。”
“弟兄没死,但全伤了,回来这一路,拖了六个。”
刘黑七坐在主帐里,没吭声。
他盯着地图,手指一点一点摩擦那块写着“白云寨”的红字。
没人敢说话。
副将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老大,要不,先撤一段?白云寨现在不是寨,是个坑,咱硬上就是跳火里。”
“不是不打。”
刘黑七语气淡得像刮刀,“是现在不打。”
“陈渐要的不是守,是拖。”
“拖到他这山成了个窝,再下山反咬一口。”
“我们打仗不是给他配戏。”
“我们要的是利。”
副将听懂了:“你是想——围?”
“围不住。”
“你知道我为啥一直不真打?”
副将摇头。
刘黑七一抬手,啪地一声把桌子拍了个响。
“因为这山后头,不止白云寨。”
“他这些天出去跑了几趟,我查过,他不光收寨,还收了匠人、药农、猎户。”
“他不是做寨主,他是做山主。”
“再让他拖一月,这山就变他家了。”
帐里沉默了好一会。
刘黑七一字一顿地说:
“所以不围,不试,不探。”
“直接——”
“扫。”
“粮道、哨站、边寨,凡是挂他白云寨旗子的,能拔就拔,拔不动就烧。”
“我不给他打山战的机会。”
“我打山下。”
“他要敢出山,就在平地上,把他撕干净。”
副将点头:“那……咱从哪动?”
刘黑七指着地图,敲了一下。
“黄磨坳。”
“那是他收得最快的地方,也是他后勤最要的通路。”
“你去调虎龙营,给我从那儿开口。”
“我要让陈渐知道,他下山收人,就得准备好上山收尸。”
……
同一时间。
黄磨坳,老钟三响。
陈渐站在山崖边,扭头看了一眼远处冒烟的田口。
“来了。”他道。
狗剩问:“哪边?”
“东南方向。”
“最适合偷粮的地形,也是最容易埋人的那片低洼。”
“刘黑七要动,就从这下手。”
“那你还让黄磨坳开田种地?”
“就是要他看到。”
陈渐往前走了两步。
“他想割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