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冷水灌进衣领时，苏逸的牙齿几乎要咬碎。
他右臂死死环住汪洋后腰，左手在水下划动，水流却像无数只手拽着他的衣摆。
这暗河比他想象中湍急得多，而且冰冷刺骨，似乎体内流动的灵气都要被冻结了一样。
【叮！检测到上古灵脉波动，距离当前位置三点七丈，方向正下方】
系统机械音在识海炸响时，苏逸正盯着汪洋半阖的眼皮。
灵脉波动？
苏逸微微一愣。
天岚宗的灵脉早被长老会封禁在主峰禁地，暗河底下怎么会有
“汪洋，我得下去看看。”
思索了片刻之后，苏逸低声说了一句，随后将掌心按在汪洋胸口，渡入了一丝灵气。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他深吸一口气，松开岩壁沉向河底。
河底的青苔滑得惊人，他的鞋底刚触到河泥就打了个踉跄。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时，他正扶着一块凸起的岩石，指腹突然触到粗糙的刻痕。
是符文！
借着月光从头顶缝隙漏下的微光，苏逸看见整片河底岩壁都爬满了暗红色纹路。
那些符文扭曲如活物，在他指尖扫过时，竟泛起细密的金色涟漪。
“轰！”
河底突然震了一下。
苏逸踉跄着扶住石壁，却见前方一块丈许宽的岩石缓缓下沉，露出下方黑黢黢的裂缝。
裂缝里飘出若有若无的檀香，混着暗河的腥气，竟让他想起杂役院老厨房烧的降香。
他摸出怀里的火折子吹亮，橙黄的火光映出裂缝深处的祭坛。
石台上摆着七盏青铜灯，灯油早干了，灯芯却还凝着暗红的蜡泪。
最中央的位置躺着一卷发黄的帛书，边角被虫蛀出细密的小孔，却奇迹般没有散架。
“系统，扫描这东西。”
苏逸屏住呼吸凑近，指尖刚要碰到帛书，系统突然发出刺耳鸣叫。
【检测到高阶禁制，建议宿主使用‘破禁符’】
他从储物袋里摸出符纸。
此刻符纸刚触到帛书，禁制“嗡”地一声震开，苏逸被反震得撞在岩壁上，额头磕出一道血痕。
帛书“刷”地展开，第一行字就让他瞳孔骤缩。
“天岚宗与苍梧阁本出同源，三百年前因灵脉归属”
后面的字迹被水浸得模糊，末尾却端端正正盖着两方印鉴。
一方是现任宗主的“天岚镇宗”，另一方的纹路竟与汪洋腰带内侧的符文如出一辙。
“年轻人，好手段。”
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时，苏逸的寒毛瞬间竖了起来。
他猛地转身，正见一个白发老者破水而出。
老者穿着青灰色道袍，腰间悬着半块玉佩，玉坠上的杂役院旧徽被河水泡得发乌。
苏逸认得此人身上的穿着，那是百年前天岚宗杂役院弟子的装束。
“你是谁？”苏逸退了半步，后背抵上祭坛边缘。
老者的眼神很怪，像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又像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守灯人。”
老者伸出枯枝般的手，指甲缝里还沾着暗河的淤泥。
“最后一代守灯人。”
他的目光落在帛书上，自顾自的说道：“这卷《分脉录》记载着两宗分裂的真相，可你现在看到的，不过是残篇。”
“完整的在哪里？”
苏逸攥紧帛书，系统在识海疯狂提示。
【“检测到危险！目标灵力波动为金丹初期！】
老者笑了，嘴角咧得太大，露出几颗泛黄的牙齿。
“用圣女血换。”
他的手指突然掐住苏逸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天岚宗的圣女，血脉里有解开灵脉封印的钥匙。你把她的血带来，我便把剩下的给你。”
苏逸强压下腕骨碎裂的痛意，表面却做出犹豫的模样。
“圣女是宗主的掌上明珠，我一个只不过是一个刚入内门的弟子，如何”
“你有办法。”
老者缓缓一笑。
“苏逸！”
就在此时，暗河上方突然传来清越女声。
苏逸抬头，正见苏沐月悬在岩壁缺口处。
“汪洋被他们抓回去了。”
苏沐月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急切，“赵宇说他偷了凝元露，还杀了药堂执事，你若现在跟我回去，或许还能”
上面的声音，引起了老者的注意。
苏逸趁着这个机会，手指悄悄勾住帛书边角。
老者的注意力被上方的动静吸引，钳制他的手松了半分。
苏逸猛地松手，帛书“刷”地被暗流卷走，在水中划出一道淡黄的弧。
“你！”老者怒吼着扑向帛书，苏逸趁机转身扎进激流。
河水灌进鼻腔的瞬间，他看见老者腰间的断剑，剑鞘上的云纹他太熟悉了。
曾经汪洋跪在杂役院门口哭，说他爹上山采药时丢了佩剑，剑鞘上就是这样的云纹。
“截住他！密信里有封灵锁魂阵的破解之法！”
赵宇的暴喝从头顶炸响。
苏逸在激流里翻了个身，指尖终于触到那卷飘远的帛书。
残页边缘的字迹在水中清晰起来，最后一句是：“锁魂阵起，灵脉归”
“咳！”
背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咳嗽声。
苏逸猛回头，正见汪洋扶着岩壁站在暗河边，脸上还沾着未干的水痕。
他腰间的腰带不知何时散开，金色符文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而在他脚边，躺着半块染血的玉佩。
正是“清欢”玉佩的另一半。
暗流突然变得湍急，苏逸被冲得离汪洋越来越远。
他死死攥着帛书残页，看着少年身后的岩壁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行血字：“锁魂阵成，守灯人亡。”
而在更远处的黑暗里，老者的断剑突然发出清鸣，剑刃上的血锈簌簌落下，露出下面刻着的两个小字，“苏渊”。
【检测到上古血契共鸣，宿主血脉波动与当前区域灵能产生078契合度。】
喉间的腥甜还未散去，苏逸猛地抬头，发梢滴下的水珠模糊了视线。
他借着水流的冲力翻了个身，单手扣住岩壁上一道凹陷的石缝，湿重的杂役服紧贴后背。
老者的身影在水中影影绰绰，腰间那柄断剑的裂痕却在月光下格外清晰。
“系统，确认纹路匹配度。”
苏逸咬着牙低声默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