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歌停下脚步，朝着那朱红木门看去，竟有种近乡情怯的错觉。
门口聚集了不少人，这些人是济州的商户，来这儿是为了得到官盐的售卖权，正绞尽脑汁地想着该如何进去时，便瞧见眼前多了个漂亮姑娘。
那姑娘梳着妇人发髻，应是嫁人了。
见到姑娘眉眼里透露着几分亲切，有人动了歪心思。
一个身穿藏蓝色衣裳的中年男人朝林歌走过去，声音里带着谄媚，“想必这位就是陆夫人吧，在下是潦水县孙家酒楼的东家孙明一，听闻大人在此，特备薄礼不请自来，还望夫人告知大人一声。”
孙明一如是说着，招呼身后的下人将礼品拿了出来。
还没等林歌说什么，又有一个男人朝这边走来，拧着眉说道，“我怎么不知道陆大人娶妻了，这姑娘倒是有几分姿色，但这穿着也太寒酸了。”
身为第一皇商的夫人，自然要穿戴这天下最好的丝绸锦绣。
“是孙某眼拙了，你这丫头也是，平白让老爷我给你作揖赔笑，好没规矩。”
孙明一冷哼着一甩长袖，恨不得把林歌也甩出去。
林歌轻啧一声，冷眼看着他们，这群人真是莫名其妙。
“我何时说过自己是陆夫人了，自己眼瞎还怪别人。”
清丽的声音响起，惹来旁人耻笑。
孙明一上前一步，上下打量着林歌，“不要因为自己有几分姿色，老爷我就会让着你，再骂一句，老爷连你夫家都不放过。”
“不过…”孙明一停顿片刻，目光里多了几分猥琐，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继续说道，“若是你肯从了我，我保证你吃香喝辣。”
“哎哟！”
孙明一话还没说完，惨叫着跪倒在地。
动静着实有些大，引得不少人探头围观。
“是谁偷袭我？”
孙明一揉着自己的腿窝，尝试着站起来，却一次次地跌下去。
旁人没察觉到什么，林歌却朝着身后的那棵大树看去。
那里有人。
只是她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帮自己，难不成是别有所图？
许是门口太过吵闹，朱红色的大门从里面开了个小口，一个身穿青色衣服的小厮走了出来。
众人的注意力被那小厮吸引，纷纷转身望去，脸上露出喜色。
可小厮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喜色全无。
“大人说过，三月十七不见客。诸位请回吧。”
小厮声音平淡，说完这话之后，退到厅内重新将门合上。
见他态度决绝，守在门外的商户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夫人，我们不走吗？”
茯苓出声问道。
林歌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扇门，她一路疾行而来，眼看着就要知道真相，她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呢。
忽然，林歌将目光聚集在西边的矮脚墙上，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茯苓也跟随她一起朝矮脚墙走去，瞧见自家主子要翻墙进去，茯苓有些犹豫，“这样合适吗？”
林歌却毫不在意，“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
她这般说着，早已纵身一跃，跳进了院中。
见夫人有这样丝滑的身手，茯苓有些诧异，不过她也没工夫想别的，生怕自己晚一步翻进去，夫人便跑远了。
主仆二人动作很轻，并没有引起旁人注意。
园子不大，后院里种满了桃花，粉色的花瓣随风轻轻摆动，鼻尖萦绕着一股清香。
若说这里是人间仙境，也无人反驳吧。
林歌正沉醉在漫天花海时，忽然瞧见前面立着一个石碑。
走近一看，竟是长生碑。
上面赫然刻着“镇国公主林歌”六个大字。
林歌穆然，这竟是给她立的碑！
碑上刻写着她平生的功绩，就连路边丢给乞丐几块糕点这种小事都刻了上去，也难怪这六尺高的石碑被刻满了。
“谁让你们来这儿的？”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冷冽的男声。
林歌身形一震，那声音太过熟悉。
即使语气里掺杂着怒意，却还是让她感到欣喜。
茯苓急忙跪在地上，“大人恕罪。”
“恕罪？本官为何要饶恕你们！”陆崇冷笑一声。
林歌转身朝他看去，迎上那充斥着怒火的目光，眼里漾出点点笑意。
“大人在此处为镇国公主立长生碑，明明是件好事，却为何要藏着掖着？”
林歌笑问道。
她目光灼灼地打量眼前的陆崇，五年未见，男人五官更加俊俏，只是周身多了一股上位者的凌厉。
眉宇间，夹杂着几分忧伤。
没等陆崇作答，林歌又道，“难不成大人是想偷偷在这儿缅怀故人？大人这地方选得很好，公主最喜欢桃花了。”
听了这话，陆崇眸色一震，眼底的怒意消散大半，急切问道，“你如何知道的？”
林歌从不喜欢同人谈论喜好，身为皇室中人，喜好亦是死穴。
可她唯独告诉过陆崇。
那年大战初捷，林歌贪杯多喝了些酒，昏昏沉沉地吐露了不少心声。
她不愿做什么公主，若有来生愿为农家女，一生与草木相伴。
林歌哑然，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好挠了挠鼻子说道，“是公主给我托梦了，她说水光寺里有位故人总是找她哭鼻子，让我来传话，叫那人别将鼻涕滴到石碑上，都将她的新裙子弄脏了。”
听着自家主子胡诌，茯苓几乎要将头埋进地里，只希望陆大人如传闻那般待人和善，饶主子一命。
“我…我哪里流鼻涕了？”陆崇轻咬着嘴，有些委屈地反驳。
“她还说什么了？”
听了这话，林歌微眯着眼睛，有些诧异，没想到陆崇竟然会相信。
“公主还说这几年你做得很好，没辜负她对你的信任。”
说到这里，林歌微微停顿，狡黠一笑，“公主还说让你把官盐的售卖权交给我。”
“好。”
陆崇没有犹豫，一口答应。
“你说什么？”林歌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呆愣地站在原地，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陆崇抿唇一笑，抬起手在林歌头上摸了摸，语气温和道，“我说好，明日我便将文书写好交给你。”
“可…”
闻言，林歌震惊在原地，僵硬地抬起头朝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