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两日就是江姑姑的生辰了，林姐姐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作为知州家的准儿媳，吕安瑶格外重视这事。
林歌倒是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待到江芸生辰这日，林歌才从铺子里买了件金首饰，同吕安瑶一起去知州府贺寿。
只是这一路上，平日里总是喋喋不休的小傻子，此刻却安静极了。
林歌忽然抓住他的手，掩饰了内心的慌乱。
其实林歌大概猜出来，知州府的江芸，应该就是小傻子的生母。
也不知道小傻子还认不认识…
“相公，你还记得娘吗？”林歌小声问道。
张守瑾眸色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我没有娘…”
他落水之前的记忆，都没了。
闻言，林歌松了口气。
她怕小傻子会在宴会上惹出祸端。
半刻钟后，马车到了知州府外，林歌下车时，府内已经来了不少人。
江青淮一直在外面等着，瞧见林歌后，急忙将人领到内院。
“林姑娘你还不知道吧，父亲将镇国公主的墨宝送去京城，得了陛下嘉奖，整整赏了十万两黄金！”
江青淮脸上带着笑，又说道：“这都是姑娘的功劳。”
闻言，林歌轻笑一声，眼底却掠过一抹失落。
她自然知晓林煜的性子。
不知道自己死讯传回京城那日，林煜心里会有多痛。
宴会开始，林歌同张守瑾的位置在上座，方氏同吕通判一进来，便与林歌四目相对。
见他们坐在上首，方氏眸色一惊，脚步也有些不稳。
难不成真的是她想错了？眼前这二位真的是京城里来的大官？
林歌没在意方氏的视线，而且将目光放在了江芸身上。
从张守瑾进殿时，江芸的目光便没从他身上离开过半分。
直到宴会结束，两人准备告退离开，江芸从小路将他们拦下了。
“林姑娘，你夫君他…”
张守瑾今日表现得很好，与平常人并无区别，只是江芸今日一直关注着他，这才察觉出一丝异样。
“夫君幼时落水伤了脑子，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夫人担待。”
林歌如实回答，见张守瑾也停下脚步朝江芸看去，心里有些乱。
听了林歌的话，江芸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泪水瞬时夺眶而出，她想要上前一步，拉住张守瑾的手，后者却躲到了林歌身后。
“娘子，这位夫人和我长得好像。”张守瑾贴在林歌耳边轻声说着。
林歌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抚，“我也这么觉得。”
“我累了，想回去休息。”张守瑾打了个哈欠，央求林歌陪他离开。
见江芸欲言又止，林歌朝着张守瑾笑了笑，“你先去马车等我，我一会儿就来。”
小傻子认真地点头，这才一蹦一跳地回了马车上。
见他已经走远了，林歌眸色微变，朝江芸看去，“若是我没猜错，你是他娘吧。”
江芸似乎没想到她会这般直接，神色怔愣片刻，点头应下。
“瑾儿是我的孩子…”
江芸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哭腔，“二十多年前，我被人掳到了丰平县，因为在路上受到了惊吓失去了记忆，阴差阳错被张友堂救下，我与他私定终身，生下瑾儿，瑾儿很聪慧，九岁就中了秀才。”
“我原本以为失去记忆也无妨，我有着爱我的夫君，还有聪慧的儿子，可直到我亲眼撞破夫君的那个丫鬟苟且！”
说到这里，江芸眼底浮现出怒意，语气也冷了几分。
“伤心之下，我写下和离书，身为女子，瑾儿跟着我没有前途的，我本打算一走了之，却不料被人推进水里。”
“也是因祸得福，再次受到刺激，我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本想回府将瑾儿接走，张府里却传来了我的死讯。”
“哥哥得知后，将我强行带回了济州，那时他还不是什么知州，想用我巩固权力，他不同意我将瑾儿带在身边…”
听着江芸讲述二十年前的种种，林歌心底毫无波澜。
“你的这些痛苦，是张友堂和刘碧桃带来的，你若想恨他们，想杀他们，我都认可，但…你没权利要求相公重新认你。”
林歌语气生冷，夹杂着对张守瑾的怜爱与同情。
“是你，先抛弃了他，你知道这十几年来，他过得什么样的日子吗？妾室当道，只因他痴傻，便随意打骂。而这十几年来，你本有机会去解救他，将他拉出泥潭，你却不敢。”
说到这里，林歌深吸了一口气，朝江芸看去。
此刻的江芸，早已经哭成泪人。
“我没有理由替相公原谅你，还请夫人日后不要再纠缠我们二人了。”
说完这话，林歌转身离开。
回到马车上时，张守瑾正静静地等着。
见他毫无困意，林歌明白，方才他说谎了。
“你知道她是谁，对吗？”林歌低声问道。
张守瑾神色有些慌乱，愧疚地低下头，点了点。
“我是不是很坏…”张守瑾小声嘟囔着，“她是娘，但是娘不要我了。”
小傻子眼眶红红的，两只手紧紧揪着衣角，像是只被抛弃的小兽。
林歌透过他，似乎看见了十几年前那个无助的孩子。
她走上前，将人拥在怀里，轻轻地拍打在小傻子宽厚的背上。
“不是你的错，是娘先抛下你的，你若是不想认，便不认。”
小傻子忽然抬起头，朝着林歌看去，深邃的眸子里满是真诚，“那娘子会抛下我吗？”
林歌微愣，眸中掠过一丝愧疚。
不知该如何回答。
“娘子…”小傻子又喊了一声。
“不会，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林歌受不住这般无辜的眼神，只得应承下来。
“好，若是哪日娘子想离开了，我就把娘子捆在屋子里，让你哪也去不成。”
听了这话，林歌眉头紧锁，垂眸朝小傻子看去。
这小傻子好像变聪明了。
不愧是茯苓，短短几日，便有如此成效！
回到府上时，夜已经深了。
看着已经睡着的张守瑾，林歌无奈笑笑，唤来茯苓一起将人扶下马车。
茯苓面上带着喜色，朝着林歌说道：“我派出去的人今日传信回来，十日前全鳞堂在济州的势力被灭了，死了百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