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珍珍大叫一声,看向林歌的眼神里满是怨恨。
“你给我等着!”
脸上的疼痛让她无法分心,撂下这句狠话后,白珍珍狼狈离开。
“茯苓,下次莫要冲动。”
林歌转过身来,声音里夹杂着几分担忧。
茯苓冷哼一声,“分明是那轿夫出言不逊,夫人你性子太好了,竟也不生气。”
听了这话,林歌微微眯起眼睛,朝着远处望去,“人生苦短,若是什么都要计较,岂不是浪费了这大好春光。”
“那周姑娘的事…”
茯苓低眉问道,声音里带着忐忑。
林歌敛下眸子,并没有说话。
“娘子,这事我会处理好的。”张守瑾握住她的手,宽厚而有力。
话虽如此,林歌眼底却又化不开的愁绪。
今日这事闹得有些大了,叶青鹤此人睚眦必报,若是他非要拿这事做文章,怕是难办…
林歌抽回自己的手,抬眸朝张守瑾看去,沉声道:“今日我还要去趟陆府,你先去翰林院吧。”
“娘子?”
听她要去看望陆崇,张守瑾眉头紧锁。
“你昨日重伤了他,还是在酒楼里,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于你仕途不利。”
林歌悉心解释。
张守瑾却不以为意,挑眉道:“我就是要刚满京城的人都知晓,我同陆崇不对付。”
胆敢觊觎他娘子的人,他为何要给人好脸色?
“夫君乖,等回来时,我给你煲汤喝。”
林歌无奈笑笑,踮起脚尖,伸手在他头上轻抚两下。
像是在安抚一只不听话的猫儿。
张守瑾这才不情不愿离开,走上几步,都要回头看上两眼。
“夫君这性子,会不会被人欺负?”前往陆府的马车里,林歌忧心忡忡。
翰林院里的那些老顽固,个个眼高于顶,根本看不上新人。
夫君又是这般孤傲的性子,林歌倒担心他吃不开。
“夫人多虑了,这世上只有大爷为难旁人的份,能让大爷挠头的,只有一个人。”
茯苓在一旁打趣道。
林歌皱了皱眉,颇为好奇地问道,“那人是谁,煜儿吗?”
茯苓苦笑摇头,“那人自然是夫人啊。”
听了这话,林歌扶了扶额。
……
“你说谁来了?”
榻上的陆崇猛然起身,朝着身旁的管事问道。
管事连忙哎哟一声,劝解道:“大人身上还有伤呢,郎中交代过让您静养,您快躺回去。”
陆崇咳嗽两声,却还是摆了摆手,强行挤出一个笑来,“不碍事,眼下日头正大,快让县主进来。”
“既然病了就好好休养,逞什么强?”
陆崇才说完话,便见林歌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管家悄悄退出房间,临走时擦了一把虚汗。
身为府里的老管事,他岂会不知这位县主在大人心里的地位,哪敢让人一直在门外等着。
“昨夜的事,我都知晓了,是夫君太过鲁莽,还望你别和他置气。”
林歌一边说着,一边命茯苓放下了木匣。
那木匣里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人参。
陆崇的笑容僵在脸上,眼底倒映着林歌的影子,就这样盯着她看了许久,才出声问道,“你来这里,只是为了给张守瑾开脱?”
“那混账做了这样的事,你都能原谅他,歌儿,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陆崇情急之下,咳出两口血来。
茯苓连忙端了杯水,递到榻前,一脸担忧地说道:“大人别激动,您伤得不轻,若是不好好休养,怕是会烙下病根。”
陆崇毫不在意,随手擦去嘴角的血渍,心寒地朝林歌看去,“歌儿,你本是这世上最尊贵之人,是他高不可攀的月亮,可你为何要忍受如今的耻辱,与旁人共侍一夫?”
说到这里,陆崇忽然伸出手,一把将林歌的手攥在手中。
“你同他和离吧,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陆崇神色认真,那双桃花眼里浸满了深情。
没等林歌拒绝,门外忽然传来瓷器落地的响声。
几人抬眼望去,只见门前窗纸上勾勒着一少女身影。
茯苓走上前去,将门轻轻推开。
那道影子忽然跑远了。
“谁在那儿?”林歌皱眉问道。
茯苓转过身来,上齿微咬在唇边,答道:“是季二小姐。”
林歌微微阖眸,敛去了几分无奈。
果真是她。
看着门口散落一地的碎瓷片,茯苓蹲下身去,一片一片地整理干净。
黑乎乎的汤药里,还有一味灵芝。
观之形态,应有百年之余。
茯苓掩去眼底的怜惜,朝着陆崇看去,斗胆开口:“恕奴婢多嘴,大人不如怜取眼前人,季二小姐待您之心,日月可鉴。您不该一次又一次地将人拒之门外。”
陆崇苦笑一声,“那我呢?我一次又一次地祈求歌儿,歌儿也该怜惜我的。”
林歌眉头紧锁,深深看他一眼,“陆卿,我与你之间,从无情爱,从一开始,我只当你是知己,情爱太重,我的心里只能装下一人。”
“那张守瑾有什么好?阴险狡诈,善于伪装,总有一日,你会发现他的真面目!”
陆崇大喊一声。
这番话,着实将茯苓吓坏了。
她满脸惊恐地朝陆崇看去,余光偷偷瞥向林歌。
林歌依旧面色如常,并未将这番话听到心里去。
“我喜欢他,自会包容他的一切,就算他会骗我,我想…那一定也是为我好。”
“生而为人,谁身上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呢,我的身份,也从未向他袒露半分,不是我不信任他,而是…”
林歌敛下眸子,嘴角扯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笑,“我只盼他余生无恙,不必卷入生死漩涡里。”
“呵…”
榻上的陆崇似是泄了气,瘫倒在床沿上,轻笑一声。
“殿下…臣在这里等着你,终有一日,你会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那笑声荫翳,不知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林歌。
若有朝一日,林歌发现自己珍视的那段回忆,都是张守瑾伪装出来的,不知她会作何感想。
毕竟…殿下最忌讳的,便是欺瞒。
“大人好好养伤吧,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多叨扰了。”
林歌沉吟半晌,终是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