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她们又一道吃了寺里的斋饭,也聊了一些日常的话题。
侯夫人问了她从小到大的一些事,沈棠雪都挑挑拣拣地说了一些。
说实在的,这些事对沈棠雪来说已经是上辈子那么遥远的事了,若非侯夫人问起,自己都不会刻意去回忆。
了解了沈棠雪的喜好之后,侯夫人又接连发出了“改日给你下帖子,你来侯府,我让人做了那些新鲜玩意给你尝尝”的邀请。
吃的穿的用的,恨不得样样都给她弄来看看。
沈棠雪都不敢再跟她继续说下去了。
怕是再说下去,侯夫人能把整座侯府都搬给她了。……
“娘。”
正说着,一道懒懒散散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侯夫人听着声音,脸上随即带起一丝无奈的笑容,“是我家那个混不吝的臭小子来了。”
说着,吩咐李妈妈,“这里没有外人,叫他进来吧,别在外面丢人现眼的。”
“是,夫人。”李妈妈领了命便出去了。
沈棠雪乖巧地点了下头,“江世子的声音我,认得。”
心里却是有些不爽的。
江淮衣明明人来了,可先前给母亲上香的时候,他却没有露面。
她虽然也觉得,她和将江淮衣还没有正式成婚,他没有义务去拜见自己的母亲。
但就母亲救过他母亲而言,母亲也是受得起他的祭拜的。
他却不肯前去,就让人不喜了。
“你们的婚期都定了,还叫什么淮衣,也太客气了。便是叫谨之,也是使得的。”
沈棠雪笑了下,没搭腔。
说到江淮衣的字,沈棠雪便觉得有些好笑。
这位洒脱不羁的江世子,宫里头那位今上,却在他弱冠时,给他取了一个南辕北辙的字。
也不知是作为上位者告诫他谨言慎行,还是作为亲近的长辈调侃他跳脱的性子。
不过,以今上与靖安侯爷的关系,说不定是后者呢。
“吱呀。”
门扉开合。
一身素色的江淮衣跟着李妈妈步进门槛,规规矩矩地行礼道,“孩儿拜见娘亲,见过沈大姑娘。”
举止言语倒是沉稳的很,丝毫不见平日里的吊儿郎当。
听雨也跟在后面行礼,“见过夫人,沈大姑娘。”
沈棠雪忍不住多看了听雨一眼,大户人家似乎很喜欢养这样清秀的书童?
随后才起身还礼,“问世子安。”
而阿诺也赶紧有样学样地行了礼。
侯夫人侧目看了江淮衣一眼,“去给吕恩人上过香了?”
“去了,还跟恩人说了几句话才过来的。”江淮衣乖巧地答话,低垂着眸子,保持着低姿态。
听雨在后头偷偷地撇了一下嘴:那叫说了一会儿话?
世子不让他进去,害他在门口站了大半个时辰。
也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哪里来的那么多话,能絮絮叨叨地说了那么久。
不知道的,还以为里头是他的亲娘呢……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听雨心里闪过的念头吓了自己一跳,连忙默默在心中对侯夫人念了好几句抱歉。
沈棠雪要不是亲眼所见,还有侯夫人作陪,她都要怀疑自己今日见到的是个假的江世子了。
等等,他去给母亲上香了?
沈棠雪第一次为错怪了他而感到不好意思。
“世子有心了。”
江淮衣又轻声道,“应该的。”
沈棠雪还是没能习惯这样说话轻声细语的靖安侯世子,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江淮衣疑惑地回视。
沈棠雪猝不及防便望进了那双漆黑又带着些许怜爱的瞳眸中。
等等,怜爱?
不期然对上她乌溜溜的杏眼,江淮衣也有些舍不得移开。
她眼中有茫然,有困惑,还有一丝说不出来的,嫌弃?
侯夫人:“咳。”
一声佯咳,把沈棠雪和江淮衣都不约而同地拉回了现实。
沈棠雪咬了咬下唇,有些心虚,她竟然从风流之名遍盛京的靖安侯世子眼中看见了怜爱?
她是眼花了,还是跟侯夫人聊天太过投入,就把他也给带入了?
江淮衣摸摸鼻子,便迅速地回到纨绔子弟的状态,一屁股坐在了侯夫人身边。
“娘,时候不早了,你们再说一会儿话,咱们就该回去了,迟些就要起风了。你身体不好,不宜吹风的。”
“说什么起风不起风的,原本我们聊的好好的,你一来,把美好的气氛都给打断了。”侯夫人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
江淮衣:“……”虽然我知道她是您恩人的女儿,但也不至于如此厚此薄彼吧。
“我这还不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你这病这么久也不见痊愈,老爹不日就该回京了,到时候见您还没完全好起来,不得把我皮揭了。”
再者说了,她若是回去晚了,她那个不像话的亲爹,和不靠谱的后娘又该有话说了。
而且以后沈大姑娘就会嫁到侯府了,她们婆媳俩的还怕没有时间叙话?何必急在这一时。
沈棠雪只看见了江淮衣对侯夫人的关怀,便也跟着劝道:“周姨母,世子说的没错,时候不早了,这城郊风大,您有头疼的毛病,再吹了风就不妙了。”
而侯夫人却听从了江淮衣的弦外之音,对自己的儿子“嘁”了一声,转向沈棠雪时,又是慈眉善目的长辈。
“好丫头,还是你说话中听,那改日我给你下帖子,请你来家里坐坐。”
“好。”
“娘,你这是偏心,因为我跟她说的是同一个意思。”江淮衣抗议道。
沈棠雪:“……”这位江世子不但风流,还幼稚。
侯夫人:这有什么可吃醋的,还以为他开窍了呢,结果还是那个没开窍的榆木疙瘩。他
“丫头,让你看笑话了。以后还有什么不周到或失礼的地方,还望你多多海涵。”侯夫人这话说的真心实意,绝没有半点掺假。
沈棠雪忍着笑应下。
他们一同出了山寺,入了城,民居和官邸就不在一个方向了。
侯夫人原本是想先送沈棠雪回家的,她婉拒了,一来是今日起风了,对侯夫人头疾有碍,二来,确实也没有几步路了,而且她也有马车。
侯夫人知道她的顾虑,她是不想侯府被沈家那些人攀扯上,但已经是要做亲家的,光回避是回避不了的。
但即便如此,侯夫人也没有急着跟她讲道理,由着她去了。
只是临行前又交待了一句,“你把嫁妆单子给了刘管家,那些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让他用心操办的。”
这一句,便是侯夫人给她的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