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书,你明日便带着这些,去盛天府衙过户。”
闻书连忙称是。
幸好这些年陈氏为了省税钱,没有去官府落红契,否则要拿回来,还得费些功夫,如今倒是简单多了。
“听琴,趁着天还没黑,你带上阿诺,将这几件青瓷和白瓷送到侯府,交给周姨母保管。”
听琴也赶紧应了声。
“喜凤,你去收拾收拾东西。明日咱们就去将收回来的田庄,都好好整顿一番。”
总之一句话,接下来不能给陈氏他们一点可乘之机。
众人应了声,便各自领命下去办事了。
用过晚饭,听琴和阿诺才赶回来。
阿诺说,侯府那边是李妈妈亲自出来接的,并且领着她和听琴,将东西送到了小库房。
李妈妈的原话是,“那里辟出了一个位置,专门存放未来少夫人的聘礼和嫁妆的。”
见沈棠雪没说话,听琴也赶紧说道,“姑娘可以放心,侯府绝不会动您聘礼的一分一毫。”
“我知道,侯府不缺这点东西。”沈棠雪淡声道,“幸好有周姨母愿意相助,否则这些东西便只能存到钱庄去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敢让阿诺她们送到侯府去的。
听琴想着世子交待的话,暗暗松了口气。
“明日阿诺和听琴陪我去庄子上,闻书,交给你的事情,尽快办好。喜凤留下看家,来喜那边若是有事,你也好照应一二。”
几个丫头又都齐声应下。
最后才让听琴跑一趟流芳院,跟陈氏当面说一声,过两天半夏的胎坐稳了,会把她接到沈家来的。
陈氏在流芳院里气得又是跺脚又是摔碗的,颇为热闹。
而沈芊芊也得知,陈氏将这些年攒下的家当九成都给沈棠雪送去了,气得当场就摔了房中的花瓶茶具,还闹了绝食。
沈复也是回来后才得知陈氏已经将吕氏嫁妆单子上的那些东西给沈棠雪送去了。
先是有些不高兴陈氏的自作主张、竟不与他商议,又听见沈芊芊为了这件事闹脾气闹绝食,也没个好脸色。
“也是马上要出阁的大姑娘家家了,真的如此不知道轻重?瞧她闹的那样,还以为我们沈家已经不行了呢!”
下人来报时,沈复和陈氏已经在饭厅了,让做长辈的等她吃饭就罢了,还闹这一出,沈复自然而然就将这样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陈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紧接着便堆起笑容道:“老爷,都怪我管教不利,回头我一定好好说说她。”
“你每次都是这样说的,可她却越发的任性,没有半点长进,哪里有一个正经人家姑娘的样子?”
沈复心中憋着火,冷声道,“你若是实在教不好儿女,那就像那些官宦人家一样,去请个好的教养嬷嬷回来好好学规矩。”
“省得回头嫁出去了,还要败坏我沈家的名声。”
这话可就重了。
而且他分明就是话里有话。
陈氏脸上终于有些挂不住了,“……老爷这是怪我?”
“我只是提醒你,你既然作为沈家的当家主母,那就好好尽好你一个当家主母应尽的本分。我辛辛苦苦地经营了十几年,沈家走到这一步不容易。”
这些年他殚精竭虑才走到这一步,却因为沈岳捅了篓子,陈氏又后知后觉,这才让沈棠雪捏住了把柄。
所以他们不得不遂了她的意,几乎掏空家底将当年吕氏的嫁妆再拿出来。他等于是白忙活了十几年。
这样的“提醒”,比杀了陈氏还难受。
听在她耳中,沈复的话无异于:孩子孩子你教不好、管家管家你也管不好,你要实在做不好这个当家主母,那就让别人来当!
“老爷,我……”
“好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往前看吧。”沈复故作轻松地说完,便站起身了,“我吃饱了,你慢慢吃吧。”
扔下这一句,便离开了。
说着吃饱了,可碗里的饭菜分明一口都没动。
陈氏看着他离开,口中像堵了一团棉絮,呆坐在原地许久。
明明是盛夏,还要靠冰山来消暑才能得到一丝凉意,可此时她却莫名觉得发冷。
知道脸颊上感觉到了热意,她才恍然过来,竟是哭了。
“……太太,老爷说的话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天气热,人的脾气难免浮躁了点,加上二姑娘……要不我吩咐灶房那边再凉菜给老爷书房送去?”
沉默了许多。
陈氏才说了一句:“去吧。”
沉默的时间里,她也在天人交战,是不是可以任性地说不必了,但她纠结过后得出的结论说,她不能,她没有那个资格。
而另一边。
沈复进了书房之后,就问管家要了今日给沈棠雪送去那批东西的详细的清单。
因为要登记造册,所以管家这里也得了一份详细的清单。
沈复看完之后,心中又是一梗。
他这十几年当真是白忙活了!
“孽障,都是孽障啊!”
若是沈岳那混账像话一些,就不会闹出那样的丑事,差点断了沈家的香火;
若是陈氏能警醒一些,第一时间就把那个有身孕的丫鬟接回来,也不至于让那个死丫头拿住了把柄;
若是沈棠雪那个死丫头能不那么自私自利,也不会把沈家的家底几乎掏空了!
芊芊那丫头平日里分明也是善解人意的,可如今只要稍微出一丁点事情不顺她的意,就要闹脾气,也全然没个要出阁的样子。
管家站在一旁,小心地说道:“老爷莫要气坏了身子啊,之前您能攒下这么大一笔家业,以后也肯定可以的。”
沈复“呵”了一声。
自从定了沈棠雪要嫁到侯府之后,家里就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
早知如此,还不如让芊芊哥侯府定亲,起码她跟陈氏是一条心的,也不至于像今日这般,又要嫁妆,又闹绝食的。
“管家,是不是当初定亲的时候,我就该坚决一些,让芊芊跟侯府那个纨绔世子定亲了才好?”
管家只是静静地站着,不说话。
沈复也知道,事情发生了,木已成舟,就不好反悔了。
可他还是不甘心。
一个沈岳,一个沈棠雪,当真让他损失惨重。
“难怪说儿女都是债,我真是上辈子欠他们的!”
这次,管家总算说话了,“老爷,您看世人都求多者多福,无外乎就是为了有个不测的时候,能多一层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