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惊醒梦中人。
沈复脑子里灵光一闪:是了,若是他还有别的儿子,也不至于这样处处受制于人啊。
这个儿子不中用了,那还有别的儿子可以继承香火。
只是可惜了,这么些年,他就只沈岳这么一个儿子。
管家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脸上又带起了一丝笑,“老爷如今还年轻着呢,不惑都未到,孩子还不是想要就有的?”
这一句话如同在沈复心中投下一颗巨石。
一石激起千层浪!
但沈复只是坐起来片刻,又往躺椅中歪倒下去,“都这个年纪了,还想那些做什么?”
管家便没有再接话。
但他清楚,男人八十了都还想十八,一旦有了这个念想开了这个头,就回不到从前了。
……
此时,靖安侯府,松涛院。
江淮衣看着墙上的一副春雪图,久久不言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雨在后头站了许久,根本不敢出声打扰。
自打听琴和阿诺把未来少夫人那几件视若珍宝的青瓷和白瓷送过来、世子又叫听琴去单独问话之后,世子回来便这样了。
但从近两个月的经验来看,世子会这样,八成是因为沈大姑娘。
听雨老老实实的将冷掉的茶水撤下,换上了热茶,便准备退下了。
这时候,观澜脚步匆匆地进了书房。
“世子,应娘那边送了消息过来。”
听到应娘的名字,江淮衣才从沉思中收敛心神。
侧目,直直地朝观澜望来,眼底的墨色宛如深不见底的寒潭。
“她又说什么了?”
“应娘说,她不便出现在沈大姑娘身边,但还请世子能对沈大姑娘多照看一二,莫要让她受了委屈。”
“这还要她说。”江淮衣不屑地冷哼。
之前因为沈棠雪,应娘才愿意出面,但她的身份特别,不好一直在沈棠雪身边徘徊,所以便又隐匿行藏,只时不时地跟江淮衣的人互通信息。
但这不代表她能以长辈的身份,来对他指手画脚的。
“世子,应娘还让带来了一样东西。”
眼看着自己世子生气了,观澜连忙从怀中掏出手帕包着的一团东西,七手八脚地扒拉开。
“平安锁?”江淮衣顿了下。
他拿起来看了看,这个平安锁是纯金打造的,正面刻的是岁岁平安,背面则刻了一朵极为逼真的海棠花。
看着很是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
用手摸的时候,才感觉到平安锁的下方还有什么东西凸出来。
他翻过来看,那里是一行极小的字,肉眼几乎很难辨认。
观察了许久,才能依稀辨认出,“贺……百日”三个字。
中间两个字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磨掉了。
江淮衣将平安锁拿在手中掂了掂,觉得这东西也许还有其他的意义,便揣进了自己怀中。
“听雨,明日陪沈大姑娘去庄子上的人手安排好了么?”
“都安排好了。”听雨正色道,“按照世子的交代,挑了四个机灵且身手好的。”
江淮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眸子沉沉的,不知又在打算着什么。
……
今日跟陈氏掰扯了半日,沈棠雪也累了。
加上明日要出门,所以她在沐浴更衣之后,便早早就睡下了。
听琴怕陈氏和沈复会趁着这个机会来捣乱,也专门守在门口,防着有人靠近。
到了后半夜。
沈棠雪被一阵阵的热浪给热醒过来,嗓子眼里也干的似冒烟了。
她睁眼坐起来,在黑暗中摸索着要去倒水,却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
头重脚轻地就要脑袋朝着桌子栽下去。
结果,不期然就落尽了一个宽厚且滚烫的怀抱中。
她的脸就贴着那堵肉墙,陌生又熟悉的气息蹿进了鼻腔。
饶是上一世曾嫁作人妇的沈棠雪,脸颊也不可自控地烧了起来。
“没事吧?”江淮衣紧张地将她扶起来,就着黑暗便抚上了她的胳膊,“有没有磕到哪里?”
“……江世子,我没事,还请你先松开我。否则,我就不知道有没有事了。”沈棠雪尽量稳着自己的声音。
但若是仔细听,还是会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这个混不吝的是想干什么?
江淮衣经她提醒才回过神来,连忙放开她退开了两步,“……我,我并非有意。”
简短的惊魂之后,沈棠雪也习惯了黑暗中视物了,她返身扯了件衣裳穿上,这才扶上了桌子,顺手就把台面上的蜡烛点燃了。
索性这样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听琴,瞒是瞒不住的,还不如点了灯。
好歹他们之间还有一纸婚约在,若是黑灯瞎火的在这儿摸索着,说出去只会更难听。
屋内骤然亮起。
江淮衣的眼睛闭了瞬间才睁开,目光便不自觉落在一身居家模样的沈棠雪身上。
她穿着的嫩黄色的衫子,罗裙是白色的,长发披散着。
白皙的皮肤,因为方才的一场意外,此刻还透着些惊魂未定的粉红色,白里透着红的,别提多好看。
她平日里总是穿的朴素,上一次见到她稍微正式一点的打扮,还是娘在家里办了赏荷宴那次。
但再怎么朴素,也是梳了头的,这样披散着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风姿。
而且她的长发几乎要及腰了,就这么披散着,竟就能将她的腰给遮住了。
这腰肢得有多纤细啊。
“想不到江世子竟还有探人闺阁的癖好。”沈棠雪被他盯着看得有些恼,声音微沉。
上次他就来过了,又来。
江淮衣的耳朵尖都红了,一想到方才自己扶着那不盈一握的腰,连呼吸都灼热起来,连忙坐下来。
“我,我没……”这个意思。
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这说出口像狡辩,便改口道,“我只是想来瞧瞧你,没想到刚好目睹到刚才那一幕。”
沈棠雪想着他约莫不是第二次来了,说不好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来过多少次了。
“……所以世子怕被人看见了,还提前把听琴给支开了?”
江淮衣愣了下,顿感冤枉,“我以为是你不喜欢有人在房里,便没让她们伺候。”
正说着,房门“吱呀”一下从外头推进来,还伴随着听琴的声音,“姑娘,你怎么这个时候醒了?是不是太……”热了。
最后两个字,在看见江淮一之后,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了。
“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