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怎么了?”
江淮衣狐疑地打量了一眼。
江侯爷摆摆手,忽地一顿,“没什么,你们……也进去了?”
“没,我夫人这样的闺阁女子,哪里好去地牢里转悠的。”江淮衣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江侯爷暗暗松了口气,“没有就好。”
沈棠雪也识趣的没有拆穿。
这个话题就这么跳过了。
之后他们又一并去见了侯夫人,何太医的事情倒是都没有再提。
只有侯爷听说抓了倚梅园一个烧火丫头,而且这个烧火丫头不费吹灰之力就取得熬药人的信任,将人耍得团团转等,气得骂了几句脏话。
“什么混账玩意?自己的活儿就用三钱一个月就给卖出去了?”
“吃里扒外的东西!当真是诡计多端的。”
“干正事没见他们做出个样子,歪门邪道他们倒是挺会钻营,当真是死有余辜!”……
倚梅园里尽是他愤愤的骂声,还是侯夫人开口,才让他冷静了一些。
“侯爷生气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还是查出幕后真凶。对了,那位常大夫说制作清除毒性需要些功夫,如今进行到哪一步了?”
江淮衣答道:“阿娘放心吧,经过前面这几天的一番调理,娘你身上的毒已经缓和了,只等常大夫已经制作解药,慢慢拔除了。”
“只是这毒身上日积月累下在阿娘身上的,拔除也需要循序渐进,那么多药材的解药,制作起来也需要一些功夫,娘你不要心急,咱们慢慢来。”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侯夫人平和地点了头,似乎真的信了江淮衣的说辞。
江淮衣和江侯爷不着痕迹地对视了一眼,便说有事要商议,只留下沈棠雪陪着侯夫人说话。
“母亲,你不会有事的。你身上所中之毒只是个慢性毒,我也听世子介绍了常大夫的生怕,常大夫是个挺厉害的大夫,定能将你治好的。”
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安慰人的话。
侯夫人反过来拉着她的手,安慰她:“你放心吧,我一直都相信自己不会有事的。”
“我儿子才刚娶亲,你也还没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呢,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有事?我可是立志要帮忙带孙子的人。”
沈棠雪忍俊不禁。
……
“爹,娘中毒的事情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僻静处,江淮衣开门见山地问。
江侯爷被他问得一愣,“……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何太医是太医,跟我们靖安侯府又无冤无仇的,为何要跟一个丫鬟联手对付我们?换言之,给娘下毒,对他有什么好处?”
“人是趋利避害的动物,若是没有好处,是绝不会轻易冒险的,更何况是谋害一位朝廷封赏的诰命夫人,他这是要与整个靖安侯府为敌。”
“爹你虽然退下一线,但如今仍是陛下跟前的重臣,在朝堂上也是说得上话的人物,可也不是他一个小小太医能得罪的起的。”
父子对视了一眼,江淮衣的疑问,江侯爷就已经了然了。
江侯爷因此沉默了半晌。
“爹不说我也能想到,何太医他会这么做,要么是他能从中得到天大的好处,又或者,就是有人让他这么做的。”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得是多么大的利益,才能让他冒着不惜得罪整个靖安侯府的风险,放着身家性命与家人不顾,来做这谋害侯门主母的事?”
“若不是极高,利益,那背后让他做这件事的人,又该是怎样的权势滔天?才让他不得不这么做。”
江侯爷沉吟了半晌,也只是说了一句,“这些就等找到何太医再说吧。”
“可……”
江淮衣还要追问,被江侯爷打断,“就这么定了,何太医下落未明之前,此事莫要再提。”
江淮衣只能暂且作罢。
而经过白妈妈一夜的审讯,采桑终于在半夜时松了口——
她说,她和采莲一样,是原先的主子犯了死罪,他们这些来不及逃走的下人也跟着被抓,由官牙发卖。
在那期间,有人找到了她,说需要她做一件事,只要她做好这件事,就可以让她除奴籍,做回平民。
这样的条件对她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但她也知道天上不可能真的掉馅饼,所以没有轻易答应,还谨慎的问了那个人,需要自己做的是什么事情,生怕就此落入那人的陷阱。
但那人只说不久之后就会有人来采买下人,让她老老实实的等着,还告诉了她那户人家的名号,让她想办法进府就行了。
采桑说她也都照做了,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进了侯府,成了烧火丫头。
在这之后,那个人就没有再出现。
但等她以为那个人不会出现时,那个人又来了,让她想办法进倚梅园,还说,这件事办妥了就会给她看见好处。
她只能照做。
她随后就把自己存的月钱都给了厨房的管事妈妈,买通她推荐自己到倚梅园的小厨房去当烧火丫头。
然后她就遇到了同乡的采莲,采莲负责熬侯夫人的药,但她这个人喜欢偷懒,时不时地就找采桑帮她看炉火。
在那之后,那个神秘人又时不时的出现,从让她帮忙采莲、到让她主动提出要银子帮忙等等,也都是那个神秘人叫她做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一系列操作,采莲负责的熬药就这么落到了她的手里。
那个人又教给她一些东西,让她放在药里面。
起初她也怀疑过那是毒药,但她自己偷偷藏起一点,喂给了院子里抓来的老鼠,见老鼠都没事,她就以为那东西没有毒。
那个人还告诉她,只要她把这件事做好,奴籍很快就能解除了。
也就是这样,熬药的活计她做了这么久,但没想到那东西真的有毒!
……
后半夜。
口供递到了江淮衣和沈棠雪的手上。
沈棠雪的目光落在签字画押的位置,按的指印都有些发暗了,她都怀疑那是血不是印泥。
思及此,她忍不住看向白妈妈。
白妈妈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也沐浴更衣过了,身上还有水汽。
但沈棠雪隐约还是能从她身上闻到一股地牢里不透风的味道和淡淡的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