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日里都是随意挽着头发,主打一个随性,也都是用两三根簪子固定着,素的不能再素。

    此时她鹅黄色的绣花小褶百迭裙,和粉色的全缘边绣花楣子长褙子,都和头上戴着的花冠相得益彰,越发显得贵气不凡。

    只看了一眼,江淮衣便舍不得移开眼了。

    “世子,世子?”

    沈棠雪连着唤了几声,江淮衣才恍然回神,看着眼前眉眼弯弯的姑娘,心里怦怦怦的跳个不停。

    “怎,怎么了?平日见你都是素面朝天的,怎么今儿个如此隆重打扮?”

    “我有一事相求世子,所以稍微打扮了一下。”

    沈棠雪说完,才发觉自己就这么水灵灵地说出口了。

    江淮衣怔住,为,为了我?

    他的心跳莫名又快了许多。

    “你我之间用不着这样,你有什么,直说便是了。”

    闻书见气氛到这儿了,赶紧告辞了。

    眨眼间,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气氛一下就变得怪怪的了。

    明明刚刚已经开了个好头,但这会儿她就站在自己面前,沈棠雪又有种张不开嘴的感觉。

    “那个……”

    “那个……”

    两个人异口同声。

    “你先说。”

    “你先说。”

    再次不约而同地说出口。

    沈棠雪干笑了一下,“……世子,你先说吧。”

    江淮衣也莫名有些尴尬,“那个……我其实也有件事想跟你说。”

    “之前你城郊的那个庄子,不是让李少宴接手改建了么?我见后面有座山,便在庄子门前修了条路上去,想着你重九时若是想登高望远的,也能方便一些。”

    “但后来碰上了我娘中毒的事,重九答应了要带你出府走走,也没能如约,如今天气冷了,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去?”

    她庄子后面那座山么?

    高倒是不高的,只能说是个山丘,她之前也的确考虑过重九要去那儿登高的。但之前上山的路口离庄子还有一段距离,要过去得赶马车,到了山脚下再上去。

    他这特意修了条路上山么?

    沈棠雪抿嘴笑了,“世子若是想去,我们便挑个时间去吧。母亲的身体已经慢慢好转了,家中的事待我理一理,便可出门了。但是我想求你帮忙的事……”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说一声就是了。”江淮衣豪爽道。

    沈棠雪暗暗松了口气,“是这样的,我之前有个忠心的下人,模样生得颇为清秀,办事也是牢靠的……”

    等等,“你说的,是男是女?”

    “自然是男的。”沈棠雪不解道。

    江淮衣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清秀的下人,办事还牢靠?她是想求他什么?

    难不成一个小厮还想进内院来伺候?

    他虽然平日里没个正形,但不笑的时候,莫名就有些凶。

    沈棠雪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世子,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没有,你说吧。”江世子在不可能承认的。

    沈棠雪将信将疑,继续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之前他为了帮我,自请到了沈岳身边伺候,前两天,喜凤托人去书院给他送东西才得知,他被沈岳害了。”

    “害了就……害了?!”

    江淮衣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嗓门不自觉拔高,把沈棠雪吓了一跳。

    “怎么了?我以为世子知道这件事。”

    “我不……我是知道这件事。”江淮衣有些口不择言了。

    若说旁的,他真不一定知道,但沈岳害了人命这件事,他倒是知道的。

    “是那个被他推下水之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书童?”

    沈棠雪点点头,“那个书童叫来喜,是喜凤的哥哥,不知怎的之前世子有没有见过。”

    “他们兄妹俩没有父母、从小相依为命。来喜被沈岳所害,喜凤痛不欲生,想让我帮他讨回一个公道。”

    江淮衣想起听松和听雨都说过的,那个长得娘们唧唧的小厮,下意识点了下头。

    “喜凤去京兆府告状,是你默许的吧?”

    “不是默许,是我让她去的。她想让沈岳得到应有的报应,就只能让京兆府来管。”沈棠雪开诚布公。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也就没必要继续藏着掖着了。

    江淮衣皱了下眉,“你是什么想法?”

    “世子是问我,对沈岳的看法么?”

    “嗯。”

    沈棠雪深吸了口气,“我对他们一家四口都厌恶至极,尤其是沈复和沈岳!之前我在沈家的困境,世子应该都见过了,若世子想说我冷血,我也接受。”

    江淮衣心口一滞,我只是问你对他们的态度如何,怎么一句话就把他跟那家人打到一块儿去了?

    那他这么久以来做了这么多,不是白搭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不必多想。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待你不好,甚至算计你的嫁妆、陷害你的清白,你与他们不亲近,也是人之常情。”

    江淮衣面无表情地说道,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话在沈棠雪听来,就是语气生硬,还不高兴。

    沈棠雪:“……”就算他觉得我冷血,那也冷血好了,冷血也好过一腔热血却被吃干抹净。

    “世子,我想说的是,今日我那继母还有继妹到侯府来了,想让我出面帮忙救出沈岳,我没有答应,但做了一件事,怕是会让侯府被人诟病。”

    “什么?”

    “我让白妈妈送她们出去,还给他们拿了很多补品。她们是两手空空来的,回去时满载而归。”

    来时两手空空,回去满载而归,这是要把侯府也拉上这条贼船么?

    江淮衣的呼吸一滞,“你,你想做什么?”

    他不信她是这样不明事理的人,而且她分明说过,想为来喜讨一个公道。

    “沈岳被抓时,还有几个世家子弟一起被抓,世子可知道?”沈棠雪反问道。

    江淮衣“嗯”了声,沈岳被抓的消息,听琴早已经禀上来了。

    沈岳一个人被抓,把几位世家子弟都拖下水了。如今外面都在传,几位世家子弟亵玩书童被抓,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似空穴来风。

    “世子也是出身侯府,应该知道这些大家族对自己颜面的爱惜,要是谁家里出了这样的丑事,长辈们会怎么做?”

    “自然是将这件事掩盖过去。”

    沈棠雪尴尬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没错,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