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逍对投注在自己身上的万千目光浑不在意,他在人群中搜寻,直到看到徐知然那张熟悉的脸,随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朝她这边挥了挥手。
“啊,世子他、他冲我笑了!”一个望之不过十岁出头的粉衣少女兴奋地红了脸颊。
“醒醒吧你。”薛姝毫不留情地泼她冷水:“世子哪里是冲你笑,他看的明明是云珑郡主。”
女孩儿一怔,随即脸色黯淡下来。是啊,她算什么,时逍哪里会注意到她,他肯定是在跟云珑郡主打招呼,毕竟……大家都说,时逍以后是要做郡马的。
云珑心里也很惊讶。虽然他们俩的婚约传闻已经是一个半公开的秘密,但时逍之前对她从来都态度平平,他回京后寥寥几次相见,都是自己主动找他说话,他却冷冷淡淡,仿佛有些刻意回避的样子。
却不曾想,今日他会主动与她打招呼……等等,他是在对自己打招呼没错吧?
云珑郡主心弦略绷紧,环顾了一圈周遭围绕的名门淑女们,纵然个个人比花娇,却也不过都是些小丫头片子,论尊贵、论体面,又有谁能和自己相比?
何况,从未听闻时逍和哪家千金走得近,他也从来不是会被美色迷惑的人。
云珑放松下来,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众目睽睽之下,时逍会主动向自己示好,是不是说明,他已经接受了自己准未婚妻的身份了呢?
一想到这儿,云珑感觉身体微微发热,她轻咳一声,故作云淡风轻道:“好了,哪那么多话,专心看展演吧。”
徐知然望了云珑郡主一眼。来了这半日,她早从周围人的话语中听说,皇上有意将云珑郡主指婚给时逍,只是尚未明发谕旨,但在众人眼中,她已是板上钉钉的世子妃人选了。
不过徐知然知道,这婚事大概是成不了的。且不说原书中云珑只是男女主爱情路上的一颗绊脚石,就说时逍的身份,他显然是作为镇北王的接班人被培养的。
如果他娶了云珑成了郡马,按大历朝的皇室旧俗,成婚前三年内都要留居京城,不能返回西北带兵。就算不考虑他自己的意愿,只怕镇北王府也不乐见他被婚事所困,成为皇上制衡王府兵权的一枚棋子。
军权与皇权的争斗,自古以来总是无穷无尽,夹杂其中的小儿女心事,也终会在权力的铁蹄下零落成泥,再不被人提起。
徐知然看云珑的神色,分明是钟情于时逍,只是这钟情,只怕注定没有一个好结局。
时逍用的是长枪。
他师承自“南枪北剑”里大名鼎鼎的南枪顾维渊,加上自己天资卓越,又肯下苦功,虽年纪轻轻,一套问极枪法已经使得炉火纯青。
只见他枪尖轻挑,仿佛群星璀璨都在他的枪尖之上,行动处行云流水,时而如狂风暴雨,势不可挡;时而如细雨绵绵,轻柔而危险。枪尖在空气中划勾画纵横,让人目不暇接,心驰神往。
徐知然想,这恐怕就是所谓的“顶级人设”了吧。她突然想到了称病不出的十一皇子,如果她是十一皇子,恐怕也不愿意和时逍同场竞技,以皇子之尊沦为陪衬。
不知怎的,徐知然心里蓦地生出一丝隐忧,这样的耀眼夺目,少年英豪,千万不要强极则辱才好。
纵青山看着场中肆意挥洒的少年,神情幽微,随即嗤笑一声。太年轻了,还不懂得收敛锋芒,还不懂得,如果优秀放错了人、放错了地方,本身就会成为一种原罪。
可惜……这样的少年英才,却注定……
他眼神暗了暗,拿起随身携带的酒壶喝了一口,意兴阑珊。
时逍一套枪法使毕,场内静了一瞬,才响起雷鸣般的叫好声,无数代表女子芳心的鲜花纷纷抛向场内。经此一赛,时逍算是彻底坐稳了定京千金们春闺梦里人的头名。
云珑看着场内满地的鲜花,心生不悦,轻哼了一声。这些所谓的名门闺秀,仗着人多,自己不能逐一分辨,就敢给时逍抛花示爱,真是胆大包天。
不过再明着暗着思慕,又能怎么样,总归这个男人是自己的。
“郡主。”一道柔婉的声音打断了云珑的思绪。
“什么事。”云珑皱眉望向眼前的少女。眼前的少女清丽娇俏,听介绍是徐通政府上的二小姐。
“启禀郡主,最后一日的才艺展示,原定了臣女要上场献艺,只是有一件事,小女想提前禀报给郡主。”
“哦?什么事?”
徐知如四顾了一圈,见大家都在看时逍,没人注意这里,便凑近云珑,低低说了些什么。
云珑面色沉沉,看不出什么波动,只是染着蔻丹的水葱般的指甲蓦地抓皱了罗裙,暴露了主人的内心并不如表面一般平静:“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臣女并非有意冒犯,”徐知如的声音里适时多了几分惶恐,“只是舍妹不知天高地厚,妄想攀附不该攀附之人,实属胆大妄为,臣女有办法为郡主分忧。”
“哦?你跟她是姐妹,怎么不帮自己的姐妹,却拿她的私隐来向我献媚讨好?”
徐知如一副惶恐的模样:“舍妹如此行径,小女只怕如不及时让她清醒过来,以后恐会闯下大祸,累及全家。为了保护她一个人,而置徐府上下于危险境地,实属不该。而且,小女只是希望借此机会,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痴心妄想,早日断了糊涂念头,这也是为她以后考虑啊。”
“你倒是想得长远。”云珑郡主冷笑两声:“你有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徐知如又凑近低语了几句,云珑沉吟片刻,脸色幽微:“好啊,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