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要去做什么?”
张链子攥着半张羊皮地图,指腹磨过边缘的火漆印。
“既然有了张三爷的消息和新羊皮纸,先回去从长计议。”
季如尘看向两人,月光把他身后的桂树影子拉得老长。
张链子和柳冰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他们清楚,眼下三人都带着伤,连摸金符和罗盘都没备全,冒然进山只会重蹈覆辙。
更何况他们如今唯一能攥在手里的,只有这半张地图。
“先回去,拼全地图。”
……
……
另一边。
夜风吹得桂花枝桠敲打着三楼窗户,季如尘手里的羊皮纸边角被磨得发毛。
三人从农家乐赶回来时,医院走廊的声控灯忽明忽暗,消毒水味里混着股若有似无的腥气。
季如尘皱起眉头。
“有些不对。”
“注意一点。”
张链子和柳冰对视一眼,都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虽然这是医院,有血腥味很正常,但这种血腥味实在是太新鲜了。
而且307那扇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来的光不是白炽灯的惨白,而是月光映着血渍的暗紫。
张链子的手刚搭上冰凉的门把手,就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喘息声。
“吱呀”推开半扇门的瞬间。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胖子被反绑在床头铁栏上,绷带勒进皮肉里,浸透的血顺着床沿滴在瓷砖上,凝成暗红的小滩。
病号服袖子被撕开,露出的小臂上全是青紫的拳印,后槽牙咬碎留下的血沫还挂在下巴上。
“这踏马的怎么回事?!”
张链子眼睛瞬间红了,疯了一样冲过去,撞得床头柜上的水杯摔在地上。他伸手去解胖子身上的绷带,却发现绳结勒得死紧,越拽越疼。
“胖子!你醒醒!”
柳冰捂着嘴退后半步,手心里的羊皮纸被攥得发皱。
胖子艰难地睁开眼,看见张链子时,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想笑却咳出一口血沫:“你们……可算回来了……”
季如尘没说话,弯腰捡起地上半截带血的绷带,又用拐杖戳了戳墙上的血手印。
那手印一路延伸到门口,地板上还留着几个模糊的鞋印,沾着像是机油的污渍。
他突然转身踹开虚掩的卫生间门,里面的瓷砖上散落着几块碎玻璃,镜子被砸出蛛网似的裂痕。
“护士呢?!”
张链子吼得嗓子都哑了,使劲晃着床头的呼叫铃,可喇叭里只有电流的滋滋声。
胖子喘着气,手指颤抖着指向窗户,那里的玻璃碎了个大洞,夜风卷着桂花香灌进来,吹得地上的血渍泛出冷光。
护士端着药盘路过时,瓷盘都吓得摔在地上,安瓿瓶碎得满地都是。
她盯着病床上血肉模糊的胖子,白大褂都在发抖,转身就冲进护士站:“快!307床急救!叫外科主任!”
走廊里瞬间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氧气罐滚轮的声响混着对讲机的呼叫,划破了深夜的寂静。
急救室外的红灯亮起。
季如尘靠着墙壁。
张链子背对着众人,拳头狠狠砸在消防栓箱上,铁皮凹陷的声响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柳冰低头数着地砖缝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
胖子咳出的血滴,正顺着墙角缓缓渗进水泥缝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链子突然转身,眼眶通红,“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他的声音发颤,踢翻了旁边的垃圾桶,棉球散落一地。
季如尘递过从胖子腕间解下的半截绷带,布料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渍:“动手的人用了专业绳结,勒痕很深。”
柳冰轻轻拽住张链子的袖子,指了指急救室门缝透出的光:“别急,等医生出来就清楚了。”
话音刚落,护士长推门而出,口罩边缘沾着血迹:“病人失血过多,三根肋骨骨裂,需要立刻手术。”
张链子猛地抓住她的胳膊,指节因用力发白:“他会没事的,对不对?”
“放心吧,都是外伤,不致死,就是失血有些过多了。”
护士长说的话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急救室的灯灭时,天都蒙蒙亮了。
医生摘下口罩说“脱离危险”,张链子才发现自己指甲掐进了掌心。
胖子被推出来时脸色依旧苍白,插着氧气管的胸口轻轻起伏,后颈那道旧伤疤在晨光里泛着淡红。
三人守在病床边直到下午,阳光透过百叶窗在被子上投下条纹。
胖子睫毛颤了颤,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响。
张链子立刻凑过去:“感觉怎么样?那些人到底是谁?”
季如尘递过温水,看着胖子干裂的嘴唇抿了两口。
病房里只有输液管滴落的声音,柳冰攥着床头的呼叫铃,金属链在掌心磨出细响。
胖子眨了眨眼,视线扫过三人紧绷的脸,突然扯出个虚弱的笑:“想知道?先给我弄碗红烧肉……”
张链子急得想拍床,却被季如尘按住。
柳冰从包里掏出块风干牛肉,塞进胖子手里:“慢慢说,我们听着。”
都知道病人不能吃,但人家胖子就是好这口,有什么办法?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胖子虽然疼得要死,但还是嚼着牛肉,目光落在天花板的水渍上将事情细细说来。
……
……
就在昨天晚上。
夜朗星稀,惨白的月光透过百叶窗,在胖子的病床前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刚划完最后一个搞笑视频,手指悬在锁屏键上,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那声音像猫爪蹭过砂纸,带着刻意压抑的节奏,每隔三步就顿一下,像是在数着病房号。
胖子当兵时在边境线上守过三年猫耳洞,这种午夜踩点的动静让他后颈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他没立刻动作,而是侧耳贴着枕头。
脚步声停在307病房门口,正是他的房间。
紧接着,锁孔里传来极其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像有人用细铁丝在试探锁芯。
“操。”
他低声骂了句,肋骨的旧伤在翻身时扯得生疼。
此刻每动一下都像有根针在扎。
但胖子顾不上疼,抓着铝合金拐杖撑起身体,床单被带得哗啦响。
他踉跄着躲到门后,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拐杖顶端的防滑胶垫在瓷砖上蹭出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