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撬锁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人的低语。
一个声音粗哑:“妈的,这破锁比情报里说的难弄。”
另一个声音更年轻,带着不耐烦:“快点,监控死角就三分钟。”
胖子攥紧拐杖,指节因为用力泛起青白。
他看见门缝底下渗进两道晃动的影子,其中一个人正弯腰对着锁孔,另一个人背对着门望风,手里似乎握着什么反光的东西。
病房里的电子钟滴答作响,每一秒都像砸在胖子心上。
他深吸一口气,肋骨的刺痛让他眼前发黑,但当兵时刻进骨子里的本能让他异常清醒。
他调整握拐杖的姿势,金属杆在掌心磨出热意,只等门被推开的瞬间——那两个影子的脚尖已经抵住门板,锁芯里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门把手上的金属突然向下转动,缝隙里渗进的光影被挤压成细条。
胖子屏住呼吸,能闻到门外人身上混杂的烟草味和机油气息。
当门板推开二十厘米的瞬间,他猛地挥出拐杖。
砰!
铝合金杖身带着风声砸在打头那人的肩胛骨上,对方闷哼一声踉跄着撞进屋里。
“操!有埋伏!”
望风的人骂着拔腿就想跑,胖子却用拐杖勾住他的脚踝。
这一下用了十成力,连带着肋骨伤口崩裂,温热的血渗进病号服。
他顾不上疼,用拐杖死死压住倒地那人的手腕,膝盖顶住对方后心。
“谁派你们来的?”
胖子的声音因用力而嘶哑,死死勒住那人喉结。
被压在底下的男人疯狂挣扎,手上突然顶到什么硬物。
是胖子放在床头柜的水杯。他猛地抬手去够,玻璃杯砸在地上摔得粉碎,水花溅上胖子的裤腿。
走廊里突然传来护士站的呼喊声,望风的人趁机挣脱拐杖,撞开窗户就往外跳。
三楼的高度让他落地时发出惨叫,另一个人也借机肘击胖子腹部,在他吃痛的瞬间滚到门口。
胖子踉跄着扑到窗边,正看见跳窗的黑影趴在一辆黑色面包车上喘气,车窗摇下后,他对着里面急促地说了几句。
下一秒,面包车后门哗啦拉开,十几个穿黑夹克的人举着钢管冲下来,鞋跟砸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像密集的鼓点,顺着楼梯间往上窜。
“我操!”
胖子瞳孔骤缩。
月光下能看见领头那人袖口晃出的金属刀片。
他顾不上肋骨剧痛,转身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往反方向跑。
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门被他撞开时,身后已经传来踹门的巨响。
应急灯在楼梯间投下扭曲的影子,他拄着拐杖连滚带爬往下冲,每一步都震得伤口撕裂。
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骂骂咧咧地喊“别让他跑了”。
跑到二楼拐角,他瞥见楼梯平台堆着清洁车,立刻翻身钻到车底,用脏床单盖住自己,屏住呼吸听着那群人从头顶冲过去,带起的风把他后颈的汗都吹凉了。
胖子从床单下探出头,拄着拐杖冲下楼梯,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
肋骨的伤口随着跑动不断崩裂,温热的血渗进病号服,黏在皮肤上又冷又痒。
他当兵时受过的伤没少过,但从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
肺里像灌了铅,拐杖杵在台阶上的每一声闷响,都震得胸腔里疼得发慌。
“妈的,要不是季爷的续骨粉,胖爷我早栽了!”
刚跑到二楼拐角,身后突然传来皮鞋底擦地的锐响。
他猛地回头,只见三个黑影呈三角队形包抄过来,领头那人甩着钢管的动作利落得像训练过,钢管划破空气的声音和他当年在边境听见过的诡雷引线声惊人地相似。
“往左!”
有人低吼一声,两侧的黑影立刻配合着封堵楼梯口,鞋跟砸在地面的节奏分毫不差,显然是配合有素的团伙。
胖子咬牙转身撞向消防通道门,金属门把手硌得他掌心发麻。
可刚冲出两步,脚踝就被飞来的钢管勾住,整个人向前扑倒时,拐杖脱手飞出,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后腰却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剧痛瞬间窜上脊椎,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还没反应过来,两只手就被反剪到背后,冰冷的绷带勒进手腕,粗糙的布料摩擦着伤口,疼得他眼前直冒金星。
“跑啊?”
领头的男人揪住他的头发往后扯,胖子被迫仰起头,看见走廊尽头的应急灯在对方身后晃出幽绿的光,照得那排人的影子像贴在墙上的黑旗,“带着伤还想跑?当我们是吃干饭的?”
话音未落,他就被人拖着往回走,病号服的裤腿蹭过地面的玻璃碎片,发出细碎的咔嚓声。
胖子被反手绑在病床上,铁栏杆硌得肩胛骨生疼。
刚被他用拐杖砸中肩膀的男人捂着伤处走过来,袖口的机油污渍还沾着玻璃碴子,扬手就给了他左脸一拳:“妈的,老子让你躲!”
另一个被勾住脚踝摔断门牙的瘦子跟在后面,照着他肋骨旧伤狠狠捶了两拳,唾沫星子喷在胖子脸上:“敢阴我们?看老子不把你骨头拆了!”
十几个人散坐在病房各处,钢管和折叠刀随意搁在床头柜上,金属反光映着月光。
领头的男人靠在门框上抽烟,烟头火星在黑暗里明灭。
胖子吐掉嘴里的血沫,后槽牙被打得发松,却盯着那两人肿起的伤处笑出声:“就这?当兵时老子挨的枪子都比你们拳头实在。”
“还嘴硬?”
瘦子抬脚想踹,被领头的男人用眼神制止。
烟圈从他鼻孔里冒出来,飘到胖子脸上时已经散成淡雾:“跟他废话什么,等老大来了再问。”
病房里陷入沉默,只有胖子手腕被绷带勒出的粗重呼吸声。
胖子眯着眼看向天花板,后槽牙咬得发酸。被绷带勒红的手腕时不时抽搐一下,却硬是没再哼一声。
那两个挨揍的汉子还在旁边骂骂咧咧,他权当没听见,只盯着窗户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影子。
当兵的骨头不能软,尤其是在这群拿钢管的混混面前。
领头的男人又点了根烟,火星在黑暗里划出弧线。
没人再上来揍他,病房里只有烟草味和机油味混着血腥气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