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名强壮的伙计也嘶吼着将拐杖掷向少年面门,铁包头在月光下划出道寒光。
角落里两个伙计抄起条凳和火钳,从右侧包抄过去,被火焰映红的脸上写满了狠厉。
少年却仿佛没看见般,只是垂眸看着剑鞘上沾染的几点血渍,直到铡刀离自己额头只剩三寸,才突然屈指一弹。
叮的一声轻响,一枚铜钱从他袖中飞出,精准钉入络腮胡伙计的手腕。
铡刀哐当落地,刀刃砸在青砖上迸出火星,伙计捂着流血的手腕踉跄后退,却被身后的人撞个满怀。
唰——!
少年旋身出剑,白芒如练般划破夜幕,剑鞘重重磕在右侧扑来的伙计胸口,只听咔嚓几声骨裂,那伙计如同破布般倒飞出去,撞塌了半面雕花屏风,木屑混着血珠溅了满地。
“还我师父命来!”
刚才躲在柱子后的年轻伙计突然暴喝,他不知何时捡起老胡的砍刀,刀刃上还挂着几块碎肉,此刻正疯了般劈向少年后心。
王宣甚至没回头,只是微微侧身,长剑在手中划出半道圆弧,剑鞘末端的玄色穗子如灵蛇般缠上对方手腕。
年轻伙计只觉手腕一麻,砍刀落地,下一秒,冰冷的剑鞘已抵住他的咽喉,少年温热的呼吸喷在他耳垂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林家的人,就这点本事?”
火光冲天而起,将整座典当行映得如同白昼。
唐三彩的碎片在血泊中闪烁,老胡未抽完的旱烟袋还在冒着最后几缕青烟,而王宣抱着剑立在一片狼藉中央,墨色衣摆上溅满了血点。
王宣垂眸盯着鞋尖碾过的血渍,忽然低笑出声,那笑意里满是不加掩饰的轻蔑。
他甚至未将长剑出鞘,只手腕轻扬,剑鞘在掌心划出半道银弧。
下一秒,刚刚因为手受伤而后退的络腮胡伙计已捂着脖子倒跌出去,喉间涌出的血柱喷溅在青砖上,形成狰狞的弧线。
没人看清他何时出的手。
只觉眼前白影一晃,带着破空锐响的剑鞘已擦着众人面门掠过,快得只剩道模糊的残影。
骨节咔嚓的碎裂声中,整个人被甩飞出去,撞塌的雕花屏风溅起的木屑里,还混着他惨叫时喷出的血沫。
秋风扫落叶般的攻势骤然展开。
少年足尖点地旋身,墨色衣摆掀起的气流卷着地上的碎瓷片,剑鞘每一次挥出都带起数道残影。
左侧伙计的菜刀刚举到半空,腕骨便被精准击碎。
右侧持火钳的汉子只觉脖颈一凉,温热的血顺着锁骨流下时,才看见王宣已立在三步之外,玄色穗子上还挂着他飞溅的血珠。
不过三息功夫,五个扑上来的伙计已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有人捂着断裂的腕骨在血泊里抽搐,有人后颈抵着剑鞘动弹不得,络腮胡伙计睁着眼倒在唐三彩碎片中,喉间的血泡随着微弱的呼吸不断破裂。
王宣收剑而立,衣摆上甚至没沾到几滴血,唯有剑鞘末端的玄色穗子还在轻轻晃动,如同一柄刚收割完麦田的镰刀,刃上挂着新鲜的草屑与露水。
火光舔过他年轻的侧脸,将那双漠然的眼睛映得发亮。
他看着地上挣扎的众人,仿佛在看几尾离水的鱼,忽然用剑尖挑起块烧糊的账页,任由火星溅在伙计圆睁的瞳孔上。
那些试图反抗的身影,在他如鬼魅般的速度下,不过是秋风里转瞬即落的残叶,连挣扎都显得徒劳可笑。
火焰从紫檀木柜底猛地窜起,舔着房梁上悬挂的绸缎幌子,将九月典当行的金字招牌烧得劈啪作响。
活着的伙计们瘫在血泊里,看着那团火舌卷过唐三彩的碎瓷片,釉色在高温中迸裂出妖异的蓝紫色纹路,如同无数只睁开的眼睛。
“鬼……鬼啊……!!“
管账的小李子缩在柱子后,被烟熏得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王宣。
他看见少年在火光影绰中转身,衣摆带起的气流让火焰向两侧翻卷,露出满地横陈的尸体和蜿蜒的血河。
那些刚才还在划拳喝酒的兄弟,此刻像被收割的稻草般倒着,断肢旁的煤油还在燃烧,将血渍烤出焦糊的气味。
不知谁的哭嚎划破了火场的噼啪声。
王宣循声望去,剑尖挑起块正在燃烧的帐幔,火星落在那人颤抖的肩膀上,烧出一个个黑洞。
活着的人互相汇聚在一起,牙齿打颤的咯咯声混着火焰爆裂声,在这座即将坍塌的典当行里,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恐惧之网。
他们看着少年在火海中行走,衣摆不沾半点火星。
王宣垂眸拨弄着剑鞘上的玄色穗子,忽然抬眼望向墙角发抖的伙计们,唇角勾起抹淡漠的笑:“束手就擒,尚可留个全尸。”
火焰在他身后爆裂开一团橙红,将他年轻的侧脸映得半明半暗,眼尾的弧度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放你娘的狗屁!”
管账的小李子突然从柱子后滚出来,满脸血污的脸上青筋暴起,他指着王宣的剑尖都在发颤,“弟兄们别怕!他刀再快又怎么样!我们的救援马上就到!”
话音落下,就有数名伙计手里拿着枪械从旁边冲了出来,全部都手持手枪,甚至还有两把冲锋枪与一把步枪!
王宣看着乌泱泱的枪械,脸上不见丝毫惊讶。
九大家族能在长沙盘踞多年,手里没几杆匣子炮、中正式步枪,甚至像汤姆逊冲锋枪这样的家伙什,反倒才是怪事。
这些泛着冷光的金属在火光下交错,枪管里仿佛还留着未散的硝烟,倒也衬得上林家在这片地界的势力排场。
伙计们颤抖的手握住枪管,仿佛握住了救命稻草。
有人举着手枪,枪口因用力过度而不住晃动,嘶哑着吼道:“马勒戈壁的!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还敢嚣张?!快束手就擒!”
王宣依旧抱剑而立,墨色衣摆垂落如瀑,甚至懒得抬眼去看那些颤抖的枪口:“以为抓着几块废铁,就能翻了天?”
他语气里的轻蔑像把钝刀,刮得举枪的伙计们太阳穴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