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我这车,可不是随便坐的。”
他顿了顿,竖起一根手指头:“我这是专门搞运输的!你们坐车,还有你们的鱼,都得给钱!”
“啥?运输?”赖守仁和赖守义面面相觑,一脸迷茫。
“苏二,你少在这儿胡咧咧,啥叫运输?”赖守义梗着脖子问道。
“嘿,没文化真可怕。”苏阳摇了摇头,“这运输,就是拉货、拉人!说白了,就是干苦力挣钱!”
他指了指卓家兄弟的竹筐:“你们这些鱼,也算货,懂?”
赖守仁的三角眼闪了闪,他算是听明白了,苏阳这是变着法儿地想收钱。
“行了,别废话,多少钱?”赖守仁不耐烦地说道。
“痛快!一个人十文,四筐鱼,再加四十文,一共六十文,承惠!”苏阳笑眯眯地伸出手。
“啥?你抢钱啊!”赖守义一下子跳了起来,“鱼比人还贵?”
苏阳冷笑一声:“怎么,嫌贵?嫌贵你们可以走着去啊!看看是你们的腿快,还是我的牛车快!”
他故意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们,这鱼啊,赶紧运往市区,越新鲜,价钱嘛,自然也就越高。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赖守仁一听,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心里清楚,苏阳说的没错。
大冬天挑着担子走几十里路,等到了地方,黄花菜都凉了。
“给……给……”赖守仁咬着牙,从怀里掏出六十文钱,扔给苏阳。
苏阳接过钱,掂了掂,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两位,上车吧!”
牛车再次启动,朝清阳县城缓缓驶去。
路上,苏阳也没闲着,他开始给卓家兄弟讲起了“生意经”。
“你们知道这城里人,最喜欢啥不?”苏阳故作神秘地问道。
“啥?”赖守义下意识地问道。
“新鲜玩意儿!”苏阳一拍大腿,“就拿你们这鱼来说,要是能活着送到城里,那价钱,至少翻一番!”
“真的?”赖守义的眼睛亮了起来。
“那当然!”苏阳得意洋洋地说道,“我跟你们说,这城里人,有钱!只要东西好,他们根本不在乎那几个钱!”
他滔滔不绝地讲着,从城里的酒楼,讲到街边的小吃,又从达官贵人,讲到市井百姓。
赖守仁和赖守义听得津津有味,完全被他带进了沟里。
“苏二,你咋知道这么多?”赖守仁忍不住问道。
苏阳嘿嘿一笑:“这算啥?想当年,我在……”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打住:“咳咳,反正你们记住,跟着苏二哥,有肉吃!”
卓家兄弟俩对视一眼,谁也没敢再多问。
牛车晃晃悠悠地来到了清阳县城门口。
“站住,干啥的?”守城的兵卒拦住了他们。
为首的兵卒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那几个竹筐上。
“进城卖鱼的。”苏阳答道。
“哦?”兵卒的眼睛眯了起来,上下打量着他们。
他走到牛车前,用手敲了敲竹筐:“鱼?哪来的?”
“卧牛村。”苏阳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卧牛村?”兵卒的眉头皱了起来,“我咋没听说过卧牛村能打到这么多鱼?”
“这位军爷,我们是……”赖守义刚想解释,就被苏阳打断了。
“我们是头一次来,不太懂规矩,还请军爷多多包涵。”苏阳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塞到兵卒手里。
兵卒掂了掂手里的铜钱,脸色缓和了一些。
“行了,进去吧。”他挥了挥手,“记住,进城税,一个人两文,牛车十文,竹筐……一个一百文!”
“啥?一百文?”赖守义一下子跳了起来,“你咋不去抢?”
“咋的,嫌贵?嫌贵你可以不进啊!”兵卒冷笑一声,“不过,我可得提醒你,这进了城门,再想出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你!”赖守义气得脸色铁青,却又不敢发作。
“军爷,我们交,我们交。”赖守仁连忙说道,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数出六百文递给兵卒。
“慢着!”兵卒接过钱,却并没有放行的意思。
“还有啥事?”赖守仁强忍着怒火问道。
“你们几个,一看就是生面孔,不懂规矩。”兵卒指着他们说道,“按照惯例,得罚款!”
“罚款?罚多少?”赖守义的声音都开始打颤了。
“不多,二两银子!”兵卒轻描淡写地说道。
“二……二两?”卓氏兄弟俩差点没晕过去。卓家兄弟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泪都快下来了。
一半是气的,这帮兵痞子,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
一半是吓的,二两银子啊,这得卖多少鱼才能挣回来?
但更多的,还是心疼。
就跟有人拿刀子在他们心口上剜肉似的,疼得他们龇牙咧嘴,直抽抽。
大清早,天还没亮,兄弟俩就起了床。
又是喂牛,又是套车,忙活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把四筐鱼给弄到了城门口。
本想着能卖个好价钱,改善改善家里的伙食,给婆娘孩子扯几尺新布,再买点零嘴儿。
可谁成想,这银子还没见着影儿呢,倒先要赔进去一大笔!
两块大洋的处罚金,对他们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来说,那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别说他们身上没带这么多钱,就算是有,也舍不得掏啊!
这可是他们一家老小几个月的嚼谷啊!
“哭丧着脸给谁看呢?想进城,就麻溜儿地交钱!不交钱,就把鱼留下!”
“还有你们那辆破牛车,也别想要了!”
“告诉你们,今儿个这事儿没完!不光东西要留下,人也得跟我们走一趟,让你们知道知道,这清阳县的牢房,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几个守城门的兵痞,一个个瞪着牛眼,扯着嗓子在那儿吆五喝六,就跟催命的阎王似的。
把卓家兄弟俩吓得,腿肚子都开始转筋了,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
“咋办啊哥?”赖守仁的声音都开始打颤了,带着哭腔,眼巴巴地瞅着他哥赖守义。
赖守义也没了主意,他一个庄稼汉,哪儿见过这阵仗?
平时在村里横行霸道惯了,可到了这城门口,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兄弟俩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苏阳,那眼神,就跟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
他们心里头那个埋怨啊:
你这家伙不是很飘吗?
一路上就你话多,就你能说会道!
这会儿咋就装起哑巴来了?
没听见这几个兵爷说了吗,还得把你那破车充公!
今天这事儿,你要是不给摆平了,看我们回去咋收拾你!
让卓家兄弟俩郁闷的是,苏阳就跟没看见他们求救的眼神似的,站在那儿,老神在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