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只是开了条缝，很快便阖上。
可孟晚词却没错过里头那亮眼奢华的景象。
倘若没看错，院里花坛满坛种着的，是价值百金一株的名贵菊花。
就连小路都是金光灿灿，如此效果，惟有真金铺上才是这个观感。
孟晚词皱眉，边南不是贫苦的很，其巡抚在京中置办的宅子，怎么会如此好？
“您是孟小姐吧。”
柔柔的声音自身前响起。
孟晚词回过神，看到面前站着个小丫鬟，笑吟吟同她说：“孟小姐果真来了，我家小姐叮嘱，若是孟小姐来了，就将您请进府里坐坐。”
“你家小姐怎么知道我会来？”
孟晚词有些好奇。
小丫鬟一本正经：“红楼的小兄弟方才跟着小姐的马车回来，我正好出府买东西，他便问我这是哪。”
孟晚词：“……”
自己之前看的那些网络小说。
女主角们通常都会买个青楼，亦或是办个酒楼，一来赚钱，二来充当情报中心，总是用处很大，探听到不少有利情报。
怎的到了她这……
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居然笨到直接问人家府里的人！
孟晚词郁闷不已。
点头道：“那劳烦你带路了。”
小丫鬟重新行了个礼，将孟晚词带进府中。
一路上，各种奇花异草都能看到，细细观察之下，地上铺就的除了黄金，似乎还有些什么其他的东西。
闪亮又贵气。
孟晚词低头琢磨着。
耳边忽的响起道淡淡的声音——
“是玛瑙。”
“哦，我就说呢，瞧着不像是宝石……”
“白小姐。”
孟晚词下意识接话，却忽的想起来自己这会儿是在人家府里。
抬头一看，不是那位白小姐又是谁？
二人落座，丫鬟上茶后，被叫出去守着。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白沁扯扯嘴角，却是没笑出来：“孟小姐觉得这府里景致如何？”
孟晚词诚心夸道：“真不错。”
“这些布置是花了心思的吧？我瞧着太子府都没这么漂亮。”
“是吗？”
白沁喝了口茶，淡淡道：“都是贪来的，不知收了多少贿赂才有这么多银子，金子库房都塞不下，才找了工匠嵌进地里做地砖。”
语出惊人。
孟晚词的脑袋好悬没转过来。
她怔然：“白小姐你……”
“做都做了，还怕旁人说么。”
白沁垂着眸子，视线落在茶杯里，继续说着：“夜路走多了总怕撞鬼，述职期快到了，他怕事情败露，所以让我先到京城来。”
“攀门高枝，庇护他一二，好让他能继续在那个肥差上继续捞油水。”
孟晚词被这几句话搞沉默了。
“白小姐同我说这些，想来不合适吧。”
她看了看左右。
不会有什么杀手之类等等藏在附近，就能她出去的时候把她嘎了吧。
这些话，是她能听的？
孟晚词思绪翻涌。
白沁抬起眼，露出今日的第一抹笑来，却是凉飕飕的，瞧着人心里发毛：“最合适不过了。”
“倘若孟小姐能将这事儿同太子殿下，或是陛下说说，将他绳之以法，才是更好的。”
话说到这份上。
孟晚词总算是大概知道她的意思。
只是心中仍然有不明白的：“可这样一来，白小姐也会被波及……”
“死就死了，能让他先下地狱就行。”
白沁说着，捏着茶盏的手指逐渐用力，渐渐泛白。
语气也加重几分，眼底可见无尽恨意。
孟晚词想了想，开口猜道：“白小姐是欲报仇。”
“是为母亲，还是为谁？”
她一语中的，白沁眼中显出几分欣赏，却又很快敛下去：
“为我妹妹。”
白沁声音其实很好听，低低柔柔的，只是在谈起往事时，有些凉飕飕的感觉。
孟晚词听了会儿，恍然。
白沁有个一母同胞的妹妹，母亲难产，二人一起长大，可却在她们及笄那日，妹妹还未礼成，就被花轿接走。
白巡抚说是给妹妹找了门好亲事。
可还未有一月，妹妹的尸体就被送了回来。
全身没有一块好肉，一看便知是受了多少凌辱。
“他把妹妹送给了京中的一位大人物做妾，借此来遮掩其贪了朝廷发下来的边防银。”
“如今他又贪了别的，眼看事情要遮不下去，就又将心思动在我身上。”
白沁说的凄然，可眼泪却半滴也没掉。
孟晚词知道，她是哭的太多，眼泪都哭干了。
“白小姐如果只是存了，将他彻底拉下马的心思，大可以什么也不做。”
“京外的官员们，每三年都要述职，同时每十年要轮换，另有朝廷亲派的督查去查有无贪腐。”
“倘若我没猜错，今年的述职，就是每十年的这次述职吧？”
孟晚词说着，目光如炬：“白小姐只需静坐等他落马就是。”
“这样不够。”
白沁紧攥着手，指甲将掌心的肉刺破，泛出红痕：“无非就是将他砍了，不够解恨。”
“我要亲自折磨他。”
此话一出，孟晚词算是懂了。
白沁是白巡抚的女儿，白巡抚若落马被查，如此巨额的贪腐，是满门抄斩的罪。
可光是一刀，没法让她解气。
所以她顺着白巡抚的心意来到京城，是欲求人完成她的心愿。
其实白巡抚一早就做好准备，联系到了几个不错的“靠山”。
可白沁还是说服了陪她来的嬷嬷，到红楼来看看，有没有更好的选择。
哪不曾想被嬷嬷那么一搅合，竟被赶出去。
在姻缘楼时，她本想再来找孟晚词说几句话，可嬷嬷盯她盯的紧，只能作罢，想寻机再去找孟晚词。
可孟晚词察觉了她的意思，叫了小厮来探听，这才能如愿见到。
“此事我会替你和太子殿下说……”
孟晚词答应了此事，白沁眼底的恨算是消解几分，渐渐恢复平静。
她亲自为孟晚词倒了杯茶，旋而起身，行了大礼。
一举一动，端庄大方。
饶是伏在地上，也没显出狼狈，而是仪态万千。
“白沁，多谢孟小姐。”
瞧她如此。
孟晚词鲜少的没拦。
看着她略微颤抖的肩背，语含深意：“只是——”
才说了两个字。
白沁伏地的脊背肉眼可见的僵硬了几分。
孟晚词心道果真被她猜中。
语气幽幽——
“只是，当初白夫人所生的，应该不是一对双生姐妹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