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号院里，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王小虎所料。
自从那天许富贵在院里振臂一呼，又有明面上德高望重的易中海点头背书，再加上官迷刘海中和算盘精阎埠贵这两个积极分子推波助澜，“集体捐献废铁，为院争光”这面大旗，就算是结结实实地立了起来。
许富贵当仁不让，唾沫横飞地一番自我标榜后，顺理成章地坐上了这次行动“总负责人”的宝座，主要负责统计和收集院里各家的废铁。
这下可把他那个十一岁的儿子许大茂给乐坏了。
他爹一下子成了院里的“领导”，他这个当儿子的，自然也感觉自己跟着鸡犬升天。这几天在院里走路，腰杆都比平时挺得直，下巴颏抬得老高，看谁都像是用眼角在瞟，活脱脱一个刚得了势的小太监，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鸡毛当令箭的轻狂劲儿。
“爸！您就瞧好吧！”一大早，许大茂就围在他爹身边，拍着自己那没几两肉的瘦小胸脯，信誓旦旦地大包大揽，“这事儿您交给我！我帮您挨家挨户地去问，去催！我保证，就算他们把废铁藏在地窖里，我也能给他们掏出来！”
他说话时那副谄媚又得意的模样，像极了旧社会里给地主当腿子的狗腿子，天生就是干这个的料。
许富贵端着个大搪瓷缸子，吹了吹上面漂着的茶叶末，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这才斜了自己儿子一眼，从鼻子里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
“就你？毛手毛脚的，别给我添乱就烧高香了！”他嘴上敲打着，但眼神里却藏不住那份受用，“让你跟着，是让你学着点！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看看你老子我是怎么当这个领导，怎么把事儿给办得漂漂亮亮的！这都是学问！”
话是这么说，有个跑腿的跟班在屁股后面摇旗呐喊，终归是更能衬托出他许富贵的“领导”派头。
于是，吃过早饭，许富贵背着手，迈着四方步，许大茂则像个小巡查队长，耀武扬威地跟在他爹屁股后面，父子俩正式开始了在院里的“巡视”工作。
他们去的第一家，自然是院里心思最活络，算盘打得最精的阎埠贵家。
阎埠贵是谁啊？三大爷！哦不对，现在还没那称呼，但那股子算计到骨子里的劲儿，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他早就把这事儿里里外外盘算了好几遍，也早早做好了准备。
“哎哟！许大哥！您来了！”人还没到门口，阎埠贵已经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那热情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迎接什么大领导视察呢。
他指了指堆在自家门口的一小堆东西，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肉痛和为了集体荣誉甘愿奉献的复杂表情。
“许大哥，您看，这些……这些分量还成吗？”
那一小堆东西里，有一个锅底漏了米粒大洞的黑铁锅，一把豁了七八个口子的铁锹，还有几根早就锈得看不出原样的铁条子。
在阎埠贵心里，这每一件可都是还没到寿终正寝的宝贝。那锅，用面糊糊还能再补补；那铁锹，铲点松快的土也还能用；那铁条，更是指望着哪天能改成钉子、钩子，废物利用呢。现在一股脑儿全捐出去，那真是跟拿刀子在他心口上割肉没什么区别。
‘疼死我了！这得值多少钱啊！’阎埠贵心里在滴血，‘回头我得赶紧拿小本本记上，铁锅一个，约三斤四两；铁锹一把，约两斤七两……一分一毫都不能差了！’
许富贵背着手，派头十足地围着那堆废铁转了一圈，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嗯，还行。”
说完，他那双三角眼又开始不老实了，使劲往阎埠贵家黑乎乎的屋里瞅，像是能透视一样，意有所指地说道：“阎老师啊，我说……就没别的了？我瞅着你家厨房里那几把菜刀，刀刃儿都卷了嘛！还有你家那把火钳，我看也松松垮垮的，该换换了！这些不都是现成的废铁嘛！”
阎埠贵脸上的笑容“唰”一下就僵住了，心里瞬间就把许富贵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我呸！你个许老抠！算盘打得比我还精！还想打我吃饭家伙的主意？卷刃了那也是我的刀！’
他心里骂得凶，嘴上却只能讪讪地干笑：“许大哥说笑了，说笑了……那些还能用，还能用呢……我手巧，回头磨一磨，修一修，还能再用好几年呢！”
“我说阎埠贵，你这也太少了点吧！”许大茂在一旁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他拿起一块锈铁片在手里敲敲打打，扯着他那公鸭嗓子就嚷嚷起来，“我爸可说了，这次捐得多，厂里奖励才多呢！到时候招工优先考虑！你抠抠搜搜就拿出这点东西，都不够塞牙缝的！到时候好事儿轮不着你，你可别哭！”
这话说得又尖又刻，直接戳在了阎埠贵的肺管子上。
阎埠贵气得直翻白眼，心说你个小兔崽子懂个屁，但又不好跟一个半大小子发作，只能把这口恶气死死地憋在胸口，憋得脸都涨红了。他眼睁睁地看着许富贵拿出个本子，不紧不慢地记下“阎埠贵家，废铁一堆”，然后让许大茂把他的“宝贝”们给收走了。
接着是二大爷，哦不，是刘海中家。
刘海中这人，就好个当官的派头，最喜欢在集体活动里拔头筹。不等许富贵开口，他就主动从屋里搬出几根沉甸甸的粗铁棍和好几个黑乎乎的铁疙瘩，“哐当”一声扔在地上，震得地面都颤了颤。
“老许，你看我这些怎么样？”刘海中挺着他那标志性的大肚子，拍着胸脯，一脸的大公无私、高风亮节，“这可是我以前当学徒的时候，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好料！为了支援国家建设，我全拿出来了！”
许富贵捡起一根铁棍掂了掂分量，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老刘，还是你觉悟高啊！不像有些人，抠抠搜搜的，一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
他这话，是故意拔高了嗓门，说给院里其他竖着耳朵听动静的人家听的。
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刘海中这哪是觉悟高，这分明是想在他这个“总负责人”面前表现，以后好在厂里互相照应，说白了，这叫政治投资。
就这么在中院前院转了一大圈，各家各户都或多或少拿出了一些东西。有的是真心支持，有的则是碍于面子，还有的，纯粹就是被许富贵父子俩连敲带打给逼出来的。
当他们转悠到后院何雨柱家时，他爹何大清还没下工，只有十四岁的傻柱一个人在家。
傻柱这孩子，为人憨直，脑子就像一根筋，想不了太多弯弯绕。他一听说是给轧钢厂捐东西，支援国家建设，立马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是正经事。
他二话不说，就把墙角一个早就破了洞、平时用来装柴火杂物的铁皮水桶给搬了出来，还手脚麻利地把他爹以前打铁剩下的一些边角料，一股脑儿地全从角落里抱了出来，堆在门口。
“许大叔，你看……这些……这些行吗？”傻柱挠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他家是真穷，实在没什么值钱的铁家伙。
许富贵打量着地上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分量倒是有一点，但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他又往傻柱家那黑乎乎、光线昏暗的屋里瞅了瞅，眼神里毫不掩饰地带着一丝不屑。
‘穷鬼一个，果然榨不出什么油水。’
“嗯，也算你小子有心了。”许富贵不甚在意地在本子上划拉着，准备登记完就走人。
可就在这时，一直东张西望、四处乱瞅的许大茂，眼睛尖得跟老鹰似的，突然指着傻柱家窗台底下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大叫了起来：“爸！爸！你快看那是什么！”
院里几个看热闹的邻居，连同许富贵和傻柱自己，都下意识地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只见在窗台底下靠墙的砖缝里，稳稳当当地放着一个拳头大小、黑不溜秋的铁疙瘩。那东西上面还沾着些干了的泥土，表面坑坑洼洼，看着毫不起眼，就像是从哪个乱石堆里刨出来的废铁。
傻柱也愣了一下，顺着看过去，才“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地解释道：“那个啊，是我前几天在后山坡上捡的。看着像块铁，还挺沉的，我就捡回来，准备留着砸核桃用了。”
一听这话，许富贵闻言，顿时来了兴趣。他慢悠悠地走过去，弯下腰，不怎么费力地就捡起了那块铁疙瘩。
可东西一上手，他眼睛就是微微一亮。
“嘿，这玩意儿，分量可真不轻啊！”
他掂了掂，发现这拳头大的东西，比他想象中沉得多。他又用手指甲使劲在上面刮了刮，刮掉一层厚厚的锈迹和干泥，露出了一小片暗沉沉、带着点奇特纹理的金属光泽。
“质地好像也不错，比那些破铜烂铁强多了。”许富贵心里嘀咕起来。
他早年给娄家当过打手，也算是见过些好东西，对金银铜铁多少有点眼力。这东西看着不起眼，但那沉甸甸的手感和刮开后露出的质地，完全不一样。
他立刻就动了心思。
“傻柱啊，”许富贵转过身，脸上立刻挂上了一副不容置疑的、长辈教训晚辈的表情，“这东西你也一块儿捐了吧。国家建设是头等大事，你那点核桃什么时候不能砸？这块铁看着就好，是块好铁！炼出来的钢水肯定足！”
傻柱一听，顿时有点犹豫了。他这人没什么爱好，就喜欢上山掏鸟窝，下河摸鱼，捡点山核桃回来解馋。用石头砸总容易把核桃仁砸个稀碎，这铁疙瘩不大不小，分量又足，砸起核桃来是又稳又准，用着别提多顺手了。
他挠着头，闷声闷气地说：“许大叔，这……这是我好不容易才捡来砸核桃用的……还挺好使的……”
“砸什么核桃！国家建设是头等大事，你懂不懂！”许大茂在一旁立刻趾高气扬地嚷嚷起来，好像他自己是什么大人物似的，指着傻柱的鼻子教训道，“傻柱，你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啊？为了个破核桃，就不支援国家了？你也太自私了你！”
“就是，傻柱，别那么小气嘛！这可是为了咱们整个大院的荣誉！”许富贵也立刻板起脸来，在一旁帮腔，不由分说地就给傻柱扣上了一顶“自私自利，没有集体荣誉感”的大帽子。
傻柱被他们父子俩一唱一和，说得脸都有些涨红了。他本来就嘴笨，吵架从来就没赢过，加上许富贵又是院里有头有脸的长辈，他一个半大小子，哪里敢顶嘴。
“那……那就……捐了吧。”他最后还是闷闷地点了点头，心里却老大不乐意，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好东西，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被人给硬生生抢走了。
许富贵心满意足地把那块沉甸甸的铁疙瘩，小心地放进一个单独的布袋里，这才假惺惺地走过去，像个领导一样，重重地拍了拍傻柱的肩膀：“这就对了嘛，傻柱！你放心，你这思想觉悟，我许大叔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以后厂里招工，有机会我肯定在领导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傻柱低着头，闷声不吭，心里憋屈得不行。
……
这一切，都被斜对门五十号院里，一边悠闲地喝着灵泉水，一边在躺椅上“晒太阳”的王小虎，用他那远超常人的听力和感知力，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
从许富贵召集全院开“动员大会”开始，这场好戏就已经拉开了序幕。王小虎就像个坐在最佳观影位置的看客，津津有味地欣赏着九十五号院里上演的这出人间喜剧。
阎埠贵的精打细算，刘海中的虚伪做作，还有那些邻里街坊们或真心或假意的附和，都让他觉得有趣极了。
‘真是一群活宝。’王小小虎心里暗笑，‘为了点虚名和不确定的利益，就能闹腾成这样。’
刚才许大茂咋咋呼呼地指着那块铁疙瘩的时候，他也下意识地将一丝精神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触手，悄然探了过去。
当他的感知力轻柔地触碰到那块“铁疙瘩”的瞬间，即便是以王小虎如今的心境，内心也不由得掀起了一丝细微的波澜。
‘这……这不是普通的铁！’
那东西绝非凡品！
在王小虎的感知中，那块黑不溜秋的疙瘩内部，隐隐传来一丝极为凝练、厚重、甚至带着一丝苍茫古老气息的能量波动。这股波动虽然极其微弱，几乎被外层厚厚的杂质和锈迹完全掩盖，但绝对瞒不过他被灵草强化过无数次的敏锐感知。
那感觉，就像一块顶级的璞玉，被混在了一堆最普通的乱石之中，等着有缘人发现。
‘傻柱这小子的运气倒是不错，随便在山坡上都能捡到这种宝贝。’王小虎心中暗道，‘看这能量质地，十有八九是天外陨铁，而且是品质极高的那种。’
这种东西，若是放在修仙世界，是炼制飞剑法宝的上上之选。即便是在这个世界，用现代工艺提炼出来，也是制造顶级特种钢材的绝佳材料。
可现在，这块宝贝却落入了许富贵那个蠢货手里。看他那副贪婪又无知的样子，这块陨铁的最终下场，恐怕就是被当成普通的废铁，扔进轧钢厂那熊熊燃烧的高炉里，化作一缕无用的青烟。
明珠暗投，莫过于此。
王小虎倒不是非要抢这东西，他灵草空间里的好东西多得是，还不至于为了一块陨铁就亲自下场。
只是，许富贵父子那副仗势欺人、巧取豪夺的丑恶嘴脸，实在是让人看着不爽。尤其是许大茂那小人得志、狐假虎威的嚣张模样，更是让王小虎觉得，是时候该给他找点“乐子”，让他长长记性了。
至于傻柱，王小虎觉得他虽然憨，但人不坏，而且还有那么点机缘在身。这次被许家父子当众欺负，抢走东西，也算是给他提前上了一堂社会实践课，让他早点明白，这四合院里的人心，可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不过，王小虎也没打算让许家父子这么轻易就得了便宜。
他看着许富贵将那块陨铁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单独的口袋里，又看着许大茂跟在他爹屁股后面，朝着下一家走去，那小身板挺得笔直，好像刚刚打了一场天大的胜仗，神气活现。
王小虎的眼珠微微一转，一个念头，如同水底悄然浮起的气泡，在他的脑海中慢慢成型。
许大茂不是喜欢上蹿下跳，喜欢当全院的焦点，喜欢狐假虎威吗？
那就……让他跳得更高一点，更引人注目一点。
这样，摔下来的时候，才能摔得更响，更惨，更好看。
王小虎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他从躺椅上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轻响。
是时候，该准备点道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