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号院里搜刮了一大圈,许富贵手里最让他心里火热的,还得是从傻柱那儿“劝捐”来的那块黑不溜秋的铁疙瘩。
这玩意儿实在是压手,沉甸甸的,比院里其他人交上来的那些个破铜烂铁加起来都感觉有分量。他两只手来回掂着,一双三角眼里闪烁着的全是贪婪和算计的光,越看越觉得这东西不一般。
‘这绝对是个宝贝!’许富贵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傻柱那傻小子,真是个送财童子!这么好的东西,他居然拿来砸核桃,简直是暴殄天物!’
他心里早就盘算好了,等回头把院里这些废铁都拉到厂里交差时,必须想个万全之策,把这块特殊的铁疙瘩给神不知鬼不觉地留下。这要是真像自己猜的那样,是块天外来的陨铁,找个懂行的掌眼师傅给悄悄一瞧,那价值可就海了去了!到时候别说换几根“大黄鱼”,就是换个更大的院子都不在话下!
想到这儿,他心里更是热切得像是揣了团火,连忙把十一岁的儿子许大茂叫到跟前,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郑重。
“大茂!”他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在说话,郑重地把那块冰凉沉重的铁疙瘩塞到儿子手里,“听好了,这玩意儿,从现在开始你给老子寸步不离地看好了!这可是咱们家的宝贝!传家宝!你听明白了没有?千万别给我弄丢了,更别让院里那帮小兔崽子给你碰一下,听见没有?”
许大茂被他爹这股子郑重其事的劲头给唬得一愣一愣的,他双手捧着那铁疙瘩,感受着手心里那惊人的分量,小小的虚荣心瞬间膨胀到了极点。
“放心吧,爸!”他学着戏台上的武生,把那没几两肉的小胸脯挺得高高的,小心翼翼地把铁疙瘩紧紧往怀里一揣,感觉自己揣着的不是一块破铁,而是全家未来的希望,是金灿灿的金条和亮闪闪的银元。他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全是得意和激动,“您就瞧好吧!我保证给您看得死死的!谁敢过来碰一下,我跟他拼命!”
他心里美滋滋地想着,这东西这么沉,肯定值老些钱了。他爹能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许大茂长大了,是家里能扛事儿的男子汉了!以后院里谁还敢小瞧他?
“嗯,有这个心气就好。”许富贵满意地点点头,看着儿子这副打了鸡血的模样,心里也踏实了些。
下午,许富贵要去厂里开个什么动员会,临走前,他站在院子当间,指着那堆歪歪扭扭、锈迹斑斑的废铁,跟个领导似的,背着手再次对许大茂下达指示:“你,就在这儿守着。把这些废铁都给我归拢归拢,看着点,别让那些不懂事的小孩给弄乱了,尤其是那块宝贝,你得抱在怀里,听见没?”
“得嘞!您就放心去吧!”许大茂答应得那叫一个干脆响亮。
这下可把他给神气坏了。
爹一走,他许大茂,就是这九十五号院临时的“总管”!
他叉着腰,学着他爹平时在院里训话的样子,在那堆他眼中的“宝贝”旁边踱来踱去,每一步都走得四平八稳,充满了仪式感。怀里还死死抱着那块沉甸甸的铁疙瘩,生怕它长腿跑了。
时不时地,他还清清嗓子,对着几个想凑近看热闹的小屁孩,把眼一瞪,扯着嗓子吆喝:“去去去!都一边玩去!看什么看?没见过宝贝啊?这都是要上交国家的重要物资!弄坏了你们赔得起吗?!”
那几个比他小点的孩子被他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一喝,吓得缩了缩脖子,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远了。
许大茂心里那叫一个美,那叫一个舒坦。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戏台上的大将军,正威风凛凛地守着自己的城池和粮草。
‘傻柱那个憨货,被我爹三言两语就把宝贝骗来了,真是个傻子!’他得意地想,‘还有阎埠贵那个老抠,就拿出那么点破烂玩意儿,哪有我爹这么有魄力?这院里啊,以后还得是我们老许家说了算!等我爹把这宝贝换了钱,我们家就是这院里最有钱的!到时候,我想吃肉就吃肉!’
……
斜对门的五十号院里,王小虎正坐在自家门槛上,享受着午后温暖的阳光。
他一边悠闲地啃着灵草空间里刚摘的“乌香果”,一边看着弟弟妹妹在院子里用树枝在地上练字。
这果子虽然长得黑不溜秋,但咬一口,那清甜中带着一丝奇异芬芳的汁水就在嘴里猛地爆开,顺着喉咙流下去,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
小牛和小花吃得满嘴都是黑色的果汁,像两只偷吃得手的小花猫,小脸蛋上沾着墨汁一样的痕迹,互相指着对方咯咯直笑,清脆的笑声在安静的院子里回荡。
九十五号院里,许大茂那咋咋呼呼、狐假虎威的吆喝声,一字不落地清晰传了过来。
王小虎往嘴里塞了最后一口果肉,感受着那股精纯的能量在体内化开,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冷笑。
‘这小子,还真是狗仗人势,才拿到点鸡毛就当成令箭了。’他心里琢磨着,‘不给你找点事干,都对不起你这么卖力地给大伙儿表演助兴。’
他看了一眼天色,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小牛,小花,你们自己先练着,哥哥去屋里拿点东西。”
他温声安顿好弟妹,转身回了屋。
进了屋,王小虎心念一动,从灵草空间里取出一小块之前在山里头顺手捡来的,毫不起眼的灰黑色矿石。
这矿石看着跟路边普通的石头蛋子没什么两样,灵气含量也微乎其微,没什么特殊价值。但它有个非常有趣的特点,就是质地特别松软,只要用手使劲一捏,就能轻而易举地碎成细细的粉末。
而且,这种粉末会散发出一种极为特殊的淡淡腥臭味。这种味道,人轻易是闻不到的,但对于某些嗅觉灵敏的小动物,尤其是黄鼠狼、野猫之类的东西来说,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王小虎手指微微用力,那块矿石便在他掌心无声地化作了一捧细腻的粉尘。他捻起其中最细的一小撮,小心翼翼地用一小片薄薄的草纸包好,捏成一个松散的小纸团。
做完这一切,他悄无声息地来到自家院墙边,凑到那个他之前特意留下的,可以清楚观察到斜对门九十五号院里动静的小孔洞旁。
视线那头,许大茂此刻正背对着他这个方向,叉着腰,对着一个不小心跑近的小女孩瞪眼睛:“看什么看?再过来我可告诉你妈,说你在院里搞破坏,不想好了!”
‘就是现在!’
王小虎眼中精光一闪,瞅准了机会,屈起中指,对着那个小纸包,以内力灌注,轻轻一弹。
“嗖——”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那小纸包在空中划过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弧线,无声无息地飞了出去。
它精准地越过两家院子之间的胡同,越过九十五号院的墙头,像长了眼睛一样,落在了许大茂脚边不远处,正好掉在那块被他视若珍宝的黑铁疙瘩旁边。
因为那陨铁疙瘩表面坑坑洼洼,形状极不规则,小纸包又轻又小,恰好就骨碌碌地滚进了它与地面青砖之间的一道狭小缝隙里。如果不趴在地上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鱼饵已经撒下,就等不知死活的鱼儿自己上钩了。
王小虎拍了拍手,脸上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若无其事地回到门槛边坐下,继续陪着弟妹享受这难得的安宁时光。
他心里清楚得很,这四九城的老胡同里,犄角旮旯多得是,那些偷鸡摸狗、拜月修炼的黄鼠狼,可从来都不算什么稀罕物。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也就一袋烟的工夫。
一只毛色黄亮,在阳光下甚至泛着油光,一看就知道平时伙食不错,体型在同类中也算得上是硕大的黄鼠狼,鬼鬼祟祟地从九十五号院的某个墙角砖缝里,探出了一个尖尖的小脑袋。
它那对黑豆似的溜圆小眼睛,充满了灵性与警惕,先是飞快地转了转,确认院子里那个咋咋呼呼的小屁孩没注意到自己,然后鼻子不断地耸动着,似乎在空气中捕捉到了什么让它格外在意、甚至有些兴奋的味道。
确认安全后,它悄无声息地从砖缝里溜了出来,整个动作如同流水一般顺滑。它贴着墙根,一步三停,小心翼翼地,朝着院子中央那堆废铁的方向摸了过去。
许大茂此刻正训斥完了小孩,正叉着腰,得意洋洋地哼着不知名的跑调小曲儿,满脑子都在幻想着他爹回来之后,该怎么拍着他的肩膀,夸他办事得力,将来必成大器。他压根就没注意到,一个不请自来的“贵客”正在悄然接近。
那黄鼠狼的目标非常明确,它灵巧地穿过一堆烂铁皮、旧铁锅,对那些凡铁没有丝毫兴趣,径直就来到了那块黑乎乎的铁疙瘩旁边。
它先是极其警惕地四下瞅了瞅,然后才低下头,在那块铁疙瘩和旁边的纸包上使劲地嗅来嗅去。
似乎是确认了味道的最终来源,黄鼠狼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和贪婪。
它伸出毛茸茸的前爪,带着几分好奇,扒拉了一下那个小纸包。纸包本就没包紧,被它这么一扒拉,立刻就散开了,里面灰黑色的矿石粉末洒落出来,那股特殊的腥臭味顿时在小范围内浓郁了数倍。
黄鼠狼好像极其喜欢这个味道,它兴奋地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在那堆粉末上飞快地舔了舔,眯着眼睛,一副享受至极的模样。
然后,它又开始对着那块黑铁疙瘩又嗅又舔。或许是觉得这铁疙瘩上也沾染了它喜欢的味道,又或许是它那喜欢磨牙的天性被彻底激发了出来。
黄鼠狼张开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尖利牙齿,开始兴致勃勃地啃咬起那块黑铁疙瘩来。
“咔嚓……咔嚓……”
它牙口极好,啃在坚硬的陨铁上,竟发出了轻微又清脆的声响。在这安静的午后院子里,这声音显得有些突兀。
“嗯?什么动静?”许大茂正觉得有些无聊,耳朵尖动了动,疑惑地转过头去。
这一看,顿时把他吓得三魂七魄都飞了两魂六魄!
“我我我……我操!黄……黄鼠狼!!”
许大茂的嗓子瞬间就变了调,发出一声堪比杀猪般的尖叫,整个人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向后跳了一大步,一屁股墩儿坐在了地上。
他从小就听他奶奶神神叨叨地念叨,说黄鼠狼是“黄大仙”,是保家仙,有灵性,绝对不能打,更不能惹,不然家里要倒大霉的!
可这深入骨髓的恐惧之后,是更大的惊怒!
那只该死的黄鼠狼,那个狗屁的“黄大仙”,它……它竟然在啃他爹特意交代要看好的传家宝!那个能换几根大黄鱼的铁疙瘩!
“好你个畜生!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敢偷吃我的东西!”怒火瞬间压倒了恐惧,许大茂也顾不上什么大仙不大仙的了,脑子里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这宝贝要是被啃坏了一个角,他爹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他眼睛一扫,也顾不上屁股疼,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抄起旁边一根手臂粗细的顶门木棍,嗷嗷叫着就朝着那只黄鼠狼猛地砸了过去。
“我打死你个偷东西的贼!”
黄鼠狼被许大茂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和杀气吓了一大跳,动物求生的本能让它下意识地叼起嘴里那块啃了半天的“美味”,转身就想跑。
可那铁疙瘩对它来说,还是太重了点。它叼着跑了两步,速度明显就慢了下来,整个身子都一沉一沉的,跑起来摇摇晃晃。
眼看着许大茂手里那根带着风声的木棍,已经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黄鼠狼急中生智,也顾不上这块味道奇特的“磨牙石”了,猛地把嘴里的铁疙瘩往旁边一个黑乎乎的、散发着浓郁怪味的洞口奋力一丢,然后整个身子一弓一窜,快如一道黄色的闪电,哧溜一下就钻进了墙角的砖缝里,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哎!你别跑!我的铁疙瘩!”
许大茂眼睁睁地看着那块黑色的,承载着他全家发财梦的宝贝,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而绝望的抛物线,然后……
“噗通!”
一声沉闷又响亮的声音传来。
那块铁疙瘩,精准无误地掉进了一个黑洞洞的……茅房深坑里!
那正是院子里公用茅厕的排污大坑!
随着这声沉闷的“噗通”声,几点不可名状的、黄褐色的污秽液体高高飞溅出来,其中一点,甚至精准地落在了许大茂的脑门上。
一股积攒了不知多久、经过了充分发酵的、足以让人当场窒息昏厥的恶臭,也随着这个动作,如同火山爆发一般,猛地从深坑里翻涌了上来,瞬间笼罩了整个角落。
许大茂傻眼了。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的木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泡的茅坑。
他爹千叮咛万嘱咐的宝贝……
他家未来的希望……
能换大黄鱼的传家宝……
就这么……掉茅坑里了?!
完了……
这下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