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块头？”
王小牛顺着哥哥手指的方向望去，那片河湾深处的水面平静得像一块墨绿色的绸缎，除了几片碍眼的浮萍，什么也看不出来。水面下深邃幽暗，好像藏着什么秘密，让人看久了心里都有些发毛。
但他对哥哥的话，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从逃荒路上家破人亡的绝望，到如今在京城有家有肉吃的安稳，哥哥就是他们的天，是他们的主心骨。哥哥说有，那就一定有。
他原本因为轻松捡鱼而有些放松的小脸，立刻严肃起来，摆出了一个准备战斗的架势。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期待和一丝跃跃欲试的战意，两只因为长期修炼而骨节分明的小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头。
“有多大呀哥哥？比我们昨天吃的那头猪还大吗？”王小花仰着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天真地问道。在她小小的世界里，昨天那头被哥哥轻轻松松一招放倒、足有两三百斤的大肥猪，已经是她认知里“大”这个字的极限了。
“哈哈哈，那倒不至于。”王小虎被妹妹的比喻逗得哈哈大笑，他宠溺地伸出手，揉了揉她头顶柔软的头发，声音里满是温柔，“猪是长在陆地上的，鱼是活在水里的，不好比。不过嘛，哥哥可以跟你保证，待会儿拉上来的那个家伙，肯定比你高！今天就让你们开开眼，见识见识这什刹海里，真正的鱼王！”
他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格外清楚。
自从修炼了灵草引导法之后，他的五感，尤其是精神力，对外界的感知远超常人。刚刚在疯狂上鱼的时候，他就隐约感觉到，在这片河湾的水底深处，盘踞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强横气息，绝非凡物。
‘这股气息，跟刚才那些几斤重的鲤鱼鲫鱼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王小虎在心里默默分析，‘普通的鱼，气息是涣散的，混乱的，充满了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而水底那个大家伙，气息凝而不散，沉稳厚重，带着一股岁月沉淀下来的蛮横与霸道，就像是一块在水底盘踞了几十年的顽石。显然是在这什刹海里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头，已经成了精的老怪物。’
他心里快速盘算着。
‘普通的钓法，怕是连给它挠痒痒都不够。那家伙估计都成精了，一般的鱼饵它看都不会看一眼。想把它弄上来，必须得下血本。不光要把它勾引出来，还得有本事把它弄上岸！绝对不能在水里跟它耗，不然非得被它把力气耗光不可，得用雷霆手段，一次功成！’
打定主意，说干就干。
王小虎掂了掂手中这根钓普通大鱼都跟玩儿似的灵竹鱼竿，心里评估了一下，还是觉得不保险。对付那个大家伙，这套装备恐怕还差点意思。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他嘴里念叨着，对弟妹说：“小牛，小花，看好了，哥哥给咱们的鱼竿升个级。”
说着，他心念一动，毫不吝啬地从灵草空间里又扯出一根之前备用的、同样坚韧无比的青藤鱼线。
这青藤是空间出品，本身就韧性十足，用来绑东西，比牛皮筋还要结实。在“悟性逆天”能力的加持下，他的双手快得好像出现了残影，迅速将两根坚韧的鱼线以一种极其复杂繁琐、借鉴了前世记忆中某种高强度纤维编织法的法门，开始编织、捻合。
他的手指灵巧得不似凡人，两根青藤线在他的指尖飞速旋转、交错、收紧。王小牛和王小花都看得呆了，哥哥的手指好像会跳舞一样，一眨眼的功夫，那两根线就变成了一根。
不过片刻功夫，一根全新的鱼线就在他手中诞生。
这根线粗细几乎没有变化，甚至看起来更纤细了一些，表面光滑，但在晨曦的微光下泛着一层淡淡的青光。王小虎伸手一拽，只听空气中发出一声细微的“嗡”鸣，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根线的韧性，凭空翻了一倍不止！
‘这下妥了。’他心里满意地想，‘别说一条鱼了，就算拴头刚成年的牛犊子，我也能硬生生给它从地里拽出来！’
接着，他又从随身的小工具包里，换上了一枚最大的鱼钩。这鱼钩是用当初缴获的山贼头目那把精铁匕首的尖端，费了好大功夫才磨制出来的。整个钩身通体乌黑，貌不惊人，只在钩尖处闪烁着一点令人心悸的森然寒光。这玩意儿，足以轻松刺穿最坚韧的牛皮。
做完这一切，才到了最关键的一步——鱼饵。
“接下来，就是给鱼王准备的大餐了。”王小虎神秘一笑。
他从怀里那个专门装灵泉水的小瓷瓶里，小心翼翼地，一滴，两滴，三滴……足足倒出了整整十滴！
十滴晶莹剔透、散发着浓郁生机的灵泉水珠，在他掌心滚动，好像十颗最纯净的钻石。水珠一出现，周围的空气瞬间都变得清新甘甜起来。
他又加了比之前多出三倍分量的、被碾成翠绿色粉末的灵草，将这些堪称奢侈的材料和一小团湿润的泥土混合，用手指仔细地揉捏起来。
当这“至尊鱼饵”一成型，一股难以形容的奇异清香瞬间弥漫开来。
那香味霸道又清新，好像能钻进人的骨头缝里。它不像花香那么浮躁，也不像果香那么甜腻，而是一种纯粹的、源自生命本源的诱惑，对任何活物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翠绿欲滴的饵团足有王小虎的大拇指大小，表面甚至还萦绕着一层淡淡的、肉眼可见的绿色光晕，香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哇，哥哥，这个比刚才那个香一百倍！”王小牛和王小花都忍不住凑过来，像两只小馋猫，用力地吸了吸小鼻子，两双眼睛里满是好奇和垂涎。
王小花更是忍不住伸出小指头，想去戳一下那个发光的绿团子，“哥哥，这个……能吃吗？”
“傻丫头，这是给鱼吃的，人可不能吃。”王小虎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然后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好了，你们两个站远一点。待会儿这家伙力气肯定不小，不管发生什么，都别靠近水边，记住了，离得远远的，别被它甩尾巴给抽到。”
“知道了哥哥！”
“我们站得远远的！”
王小牛和王小花立刻听话地手牵着手，后退了好几步，一直退到了那堆“鱼山”的后面，站到了一个他们认为绝对安全的距离。但两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都死死地盯着哥哥手里的鱼竿，一眨不眨，小脸上写满了紧张和期待。
王小虎将这枚“超级炸弹”牢牢挂在乌黑的鱼钩上，深吸一口气，双脚分开与肩同宽，稳稳地踩在地面上，脚趾好像抓住了地下的泥土。
他将体内修炼出的内息缓缓运至双臂，整个人的气势都为之一变，透出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霸气。他掂了掂手中分量恰到好处的鱼竿，手臂向后一扬，整个身体如同一张被拉到极致的强弓！
“走你！”
“咻——”
那枚凝聚了奢华用料的巨型饵团，像一颗小小的绿色炮弹，带着呼啸的风声，在空中划出一道极其精准有力的弧线，“噗通”一声闷响，准确无误地落入了那片平静得有些诡异的王者水域。
一圈涟漪缓缓荡开，然后，水面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一秒。
两秒。
三秒。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凝固了。周围静得只能听到风吹过芦苇的“沙沙”声。
王小花都忍不住想开口问“哥哥，鱼王是不是睡着了呀”的时候——
异变陡生！
“轰！”
毫无征兆！
王小虎只觉得手中鱼竿猛地向下一坠，一股根本无法用常理形容的、沛莫能御的、狂暴绝伦的巨力，瞬间从水下传来！
那力道，根本不像是一条鱼，更像是一辆正在全速前进的卡车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意志，要硬生生把他整个人都拖进什刹海里！
“咔！咔！”
他脚下的泥土瞬间被双脚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一直延伸了半米多才堪堪停下！
手中那根坚韧无比的灵竹鱼竿，在一瞬间就被绷成了一个令人心惊胆战的巨大弓形，竿身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嘎吱”声，好像随时都会断裂，竿稍更是直接插进了水里！
“好大的力气！”
王小虎心中巨震，脸上却浮现出更加兴奋的笑容。这才对嘛！这才叫鱼王！
他低吼一声，双脚如同老树盘根，死死钉在地上，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体内那条奔流不息的内息疯狂运转，顺着手臂涌向鱼竿，与水下的那个庞然巨物展开了最直接、最原始的力量角逐！
“哥哥！”
“哥哥加油啊！”
王小牛和王小花被这惊心动魄的场面吓了一跳，两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齐声惊呼。
王小牛反应最快，他看着哥哥被巨力拽得身体前倾，那双用力的手臂上青筋都爆了起来，小脸上一片焦急。他大喝一声，像一头捕食的小豹子般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从后面用自己的小身板死死抱住了哥哥的腰，双脚扎开马步，用尽了全身经过灵气淬炼的力气向后坠，想用自己的体重和力量帮哥哥分担。
“小牛，抱稳了！”
王小虎感受到腰间传来的力量，大吼一声，心中一片温暖。兄妹三人，此刻好像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整体，共同对抗着水下的那个未知的恐怖巨兽。
水面上，那根比寻常麻绳还要坚韧的鱼线被绷得笔直，在空气中发出“嗡嗡”的颤鸣，好像随时都会断裂。
而水下，那巨物显然被彻底激怒了，开始疯狂地左冲右突，搅得整片河湾浊浪滔天，平静的湖面像是开了锅一样，一个接一个巨大的漩涡凭空出现，咕嘟咕嘟地冒着水泡，好像水下有蛟龙在翻滚。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足足有五六分钟。
王小虎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心里暗惊，这鱼王的力量，恐怕真得有上千斤！若不是自己和弟妹都经过灵气淬体，根基远非凡人可比，今天换了任何一个成年壮汉来，恐怕连人带竿早就被拖进水里喂鱼了。
‘不行！不能跟它在水里耗！’王小虎心念电转，眼中精光一闪，‘这家伙在水里能借力，力气无穷无尽！必须把它拉出水面，让它英雄无用武之地！一次性解决它！’
“小牛，小花！听我口令！我喊一二三，你们就跟我一起往后使劲拉！有多大力气用多大力气！”
“好！”王小牛憋红了小脸，大声应道，抱住哥哥腰的胳膊又紧了几分。
“知道了哥哥！”远处的王小花也攥紧了小拳头，双脚学着哥哥的样子扎开马步，小脸绷得紧紧的。
王小虎深吸一口气，开始倒数。
“一！”
“二！”
“三！起！”
王小虎爆喝一声，丹田内的内息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全部爆发出来，顺着经脉狂涌而出！
他抱住的王小牛也发出一声怒吼，使出了吃奶的劲儿！
连远处的王小花都学着哥哥的样子，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做出了一个用力的姿势，嘴里还“嗨”的一声给自己打气！
“哗啦——！”
一声石破天惊般的巨响！
在兄妹三人合力的恐怖爆发下，水面好像被一颗深水炸弹引爆，轰然炸开，一个巨大无比、通体乌黑的恐怖影子，被硬生生、不讲任何道理地从水中强行拽出了水面！
那是一个何等庞大的怪物！
它足有半人多高，长度更是超过了一米五！通体覆盖着一层菱形的、好像史前生物铠甲般的坚硬骨板，在晨光下泛着幽暗的冷光。它的嘴又长又尖，像一把锋利的骨剑，嘴边还长着几根长长的、如同龙须般的胡须。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鲤鱼草鱼，而是一条不知道在这什刹海里活了多少年的——巨型鳇鱼！也就是后世俗称的鲟鱼！
“哇——！”
王小花和王小牛同时发出了这辈子最震惊、最不敢置信的尖叫，两双眼睛瞪得溜圆，小嘴张得能塞下一个大鸭蛋，彻底被眼前这如同神话传说般的景象给惊呆了。
“哥哥……是……是龙吗？”王小牛结结巴巴地问，抱着哥哥腰的手都忘了松开。
那条巨型鳇鱼被拽出水面后，显然也懵了，它在空中疯狂地扭动着庞大的身体，那条比成年人大腿还粗的尾巴猛地一甩，“啪”的一声，竟在空气中抽出了一声清脆的爆响！
“想回去？没门！”
王小虎手臂再次发力，借着它在空中无法借力的瞬间，猛地向后一甩！
那条怕是有一百五六十斤重的巨型鳇鱼，在空中划过一道沉重的弧线，带着呼啸的风声，越过三人的头顶，“轰”的一声，如同一颗小炮弹，重重地砸在了他们身后十几米外的草地上！
大地都被砸得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