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耶!抓大钳子去!”
王小花一听到“抓大钳子”这几个字,眼睛瞬间就亮了,刚才还因为鱼肉松的美味而眯着的小眼睛,这会儿瞪得溜圆。
她立马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兴奋地拍着小手,原地蹦了两下,小辫子都跟着一甩一甩的。
“抓大螃蟹!”
王小牛也跟着喊了一声,声音洪亮,透着一股子迫不及待的劲儿。美食的诱惑固然强大,但对于男孩子来说,这种带着探索和玩耍性质的“打猎”活动,显然更具吸引力。
王小虎看着弟妹那两张因为兴奋而涨得红扑扑的小脸,心里像是被温水泡过一样,又暖又软。他放下手中的碗筷,一边不紧不慢地收拾着厨房,一边在心里快速地盘算起来。
‘灵草空间里新开辟的那片水域,现在就一条鳇鱼王在里面当光杆司令,看着是挺霸气,但生态太单一了。’
他的思绪飞速运转,‘虾蟹这些甲壳类动物,不光能吃,繁殖速度还快得惊人。更重要的是,它们是天然的水质净化器,能分解水底的残渣,是构成一个完整、健康水域生态循环里,不可或缺的一环。这事儿,必须得尽快安排上。’
第一个从他脑海里冒出来的地点,自然是前两天刚去过的什刹海。那地方水面开阔,风景秀丽,是四九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水域。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他立刻坚决地否决了。
‘不行,现在这个时间什刹海人太多了,目标太大。’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而且抓虾蟹跟钓鱼不一样,难度低了很多,在这个吃饭比天大的年代,别说什刹海了,就是城里稍微大点的水沟子,估计都被附近的老百姓用篦子来回梳了不知道多少遍了。真要是有什么好东西,也轮不到他。就算能找到些虾蟹,估计也都是些没长大的虾米,小拇指大小,塞牙缝都不够,根本不值得他大老远跑一趟,还凭白惹人注意。
要去,就得去那些真正人迹罕至的京郊野河。只有在那种没人打扰的地方,经过经年累月的繁衍生息,才可能藏着真正又肥又大的好东西。
可问题来了,具体去哪里?
他一个灵魂来自二十一世纪,来到这个时代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来月,大部分时间都宅在自家院子里的“外来户”,对京城周边的地理环境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看来,还是得找个“地头蛇”打听打听。’
这个念头一定,王小虎的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出了一个绝佳的去处。他擦干净手上的水渍,转身走回正房,从那个装着他们兄妹三人全部家当的小钱箱里,摸出了几枚在手心里叮当作响的铜板,仔细地揣进了兜里。
“走,小牛小花,穿好鞋,哥哥带你们上街转转,顺便办点事!”
“好!”兄妹俩脆生生地应道,动作麻利地穿上各自的小布鞋。
三人锁好院门,来到了南锣鼓巷的大街上。
此时正是半上午,太阳暖洋洋地照着,街道上人来人往,充满了鲜活的生机。推着独轮车卖豆汁儿焦圈的,那股子独特的酸爽味儿隔着老远都能钻进鼻子里;挑着担子卖应季蔬菜的菜贩,嘴里吆喝着“刚摘的嘞,还带着露珠儿”,菜叶子确实碧绿鲜嫩;还有剃头挑子、补锅匠、拉洋片的……各种吆喝声、叫卖声、车轮滚动的声音此起彼伏,交织成一首独属于这个时代,充满人间烟火气的交响曲。
王小虎并没有去凑那些热闹,他一手牵着一个,熟门熟路地带着弟妹,在胡同里七拐八拐,最后进了一条寻常人不会注意的僻静小胡同。
胡同的尽头,是一家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小茶馆。门脸不大,甚至可以说有些陈旧,一块已经被洗得发白的蓝布帘子在门口晃荡着,上面用墨汁写着一个大大的“茶”字,笔锋倒是颇有几分力道。
这正是王小虎要找的地方。在他那个信息爆炸的世界,这种不起眼的老茶馆,往往就是一座城市里消息最灵通的民间情报集散地。三教九流汇集于此,天南地北的各种消息都能在这儿听到一耳朵,比任何官方通告都来得及时和真实。
王小虎领着弟妹,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一股混杂着茶叶的清香、旱烟的辛辣以及老房子特有的、说不清的潮气的味道,扑面而来。茶馆里光线有些昏暗,空间也不大,就摆着七八张油光锃亮的八仙桌。此刻,桌旁三三两两地坐着些穿着短褂、神情悠闲的茶客,正一边“滋溜”地喝着大碗茶,一边高谈阔论。
“……听说了吗?城南那家米铺的掌柜,囤积居奇,想发国难财,前儿个被军管会给查了,粮食全没收,人也给抓走了!真是活该!”
“可不是嘛!现在是新社会了,跟以前不一样了,那些个黑心肠的,早晚得被收拾!”
王小虎耳朵动了动,将这些信息收入耳中,心里对这个新时代的认知又清晰了几分。他牵着弟妹,熟练地走到柜台前,声音清脆地喊道:“伙计,来三碗大碗茶!”
说着,他便将几枚铜板工工整整地放在了有些油腻的柜台上。
一个提着锃亮大铜壶、肩膀上搭着条半新不旧白毛巾的茶馆伙计闻声走了过来。他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脸的机灵相。看到来客是三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为首的那个虽然个子不高,但眼神清亮,说话做事有条不紊,一点也不怯场,伙计先是愣了一下,但还是麻利地收了钱,热情地引着他们到了一张靠窗的空桌子坐下。
“三位小爷小妞,您请好嘞!”
很快,三碗热气腾腾的大碗茶就端了上来。王小牛和王小花都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对他们来说新奇无比的地方。他们学着哥哥的样子,用小手捧着粗瓷大碗,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然后小口地抿了一口。
茶水很粗,味道寡淡,还带着点苦涩,跟家里清甜甘冽的灵泉水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对两个小家伙来说,这种全新的体验本身,就足够有趣了。
王小虎气定神闲地喝着茶,耳朵却像雷达一样,捕捉着周围的各种声音。等了约莫一刻钟,那伙计又提着大铜壶走了过来,准备给他们添水。
时机到了。
王小虎看准时机,趁着伙计弯腰提起茶碗的功夫,他一直放在桌下的手闪电般地动了一下。两枚铜板,不偏不倚,悄无声息地滑进了伙计宽大的袖口里,最后落入了他的掌心。
他的动作快如狸猫,隐蔽至极,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
“伙计,”王小虎压低了声音,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跟您打听个事儿。”
那伙计手心一沉,感觉到那两枚铜板实实在在的分量,心里顿时一跳。他不动声色地攥住铜板,再低头一看,眼前这个半大孩子,唇红齿白,一双眼睛清亮得不像话,哪里像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再看他身后那两个,跟年画上的金童玉女似的,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精心养出来的。
伙计脸上的笑容立刻就真诚了不止三分,收钱的动作更是行云流水,自然得好像只是理了理袖口。
“小爷您太客气了!”他麻利地将铜板揣进兜里,腰也弯得更低了些,声音压得比王小虎还低,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您有什么事儿尽管问,只要是这四九城内外的事,小的我要是不知道,那这茶馆也就没几个人知道了。”
“我想问问,”王小虎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这京郊附近,哪儿有那种水干净、人又少,里头的田螺、河虾、小螃蟹什么的野物比较多的河,或者大水泡子?”
伙计一听这话,顿时乐了,心里立刻了然。合着这位小爷是想带着弟弟妹妹,去寻摸点野味解解馋呢。这年头,兵荒马乱刚过去,老百姓肚里都缺油水,能想着去搞这些东西吃的,那都是会过日子、有门路的人。
他凑得更近了些,神神秘秘地说道:“小爷,您这可真是问对人了!这消息,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
他顿了顿,卖了个关子,才接着说:“您呐,就顺着德胜门一直往北走,出了城,您别走那官道大路,那路上车马多,尘土大。旁边有条不起眼的土路,窄得很,您就顺着那条路一直走,大概走个七八里地,有个地方,老辈儿人都管它叫‘野鸭淀’。”
“野鸭淀?”王小虎在心里重复了一遍,牢牢记下了这个名字。
“对!就是野鸭淀!”伙计说得眉飞色舞,好像他亲眼见过一样,“那地方可大了去了!一片连着一片的芦苇荡,水也深,一眼望不到头。平时除了几户祖辈就住在那儿打鱼的渔民,根本就没人敢往那儿去。”
“为什么?”王小花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
伙计看了一眼这个粉嫩的小姑娘,故意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因为那地方邪乎啊!老人们都说,那水里头有‘水猴子’,专拖小孩下水!所以啊,附近的老百姓都绕着走。不过啊,”他话锋一转,对着王小虎挤了挤眼,“也就骗骗那些胆小鬼。您要是想捞点小鱼小虾、螃蟹田螺的,去那儿准没错,我敢跟您打包票,您绝对空不了手,里头的野物多着呢!”
‘水猴子?’王小虎心里琢磨了一下,大概率就是些以讹传讹的民间传说,要么就是水獭之类的动物被不识货的人给误认了。
不过,这样更好。
越是这种带着点“恐怖”色彩的地方,人就越少,生态环境就越原始,好东西自然就越多。
“多谢了。”王小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不再耽搁,带着弟妹喝完碗里的茶,便按照伙计指点的方向,朝着德胜门大步走去。
兄妹三人如今的体质早已远非凡人可比,经过灵气的反复淬炼,别说区区七八里地,就是十七八里,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饭后散步的强度,连大气都不会喘一口。
出了高大厚重的德胜门城楼,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密集的房屋和狭窄的胡同被广阔的田野和零星散落的村庄所取代。清新的空气中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扑面而来,让常在城里待着的兄妹三人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精神为之一振。
他们沿着那条不起眼的土路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一片广阔无垠的水域,便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水面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像撒了一层碎金,一眼望不到尽头。大片大片的芦苇荡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情人间的低语。
正如那茶馆伙计所说,这里人迹罕至,静谧得好像是世界的尽头。放眼望去,除了他们兄妹三人,再无半个旁人。只有几只不知名的水鸟,不时贴着水面低低掠过,发出一两声清脆悦耳的鸣叫,更显得此地幽静安宁。
“哥哥,这里好大呀!”王小花仰着小脸,满眼都是惊叹。
“就是这儿了!”王小虎眼睛一亮,心中大为满意。
他心念一动,也不避讳弟妹,直接从灵草空间里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三个小木桶,和几个用细密藤条编织的抄网。
“小牛,看到那边水浅的地方了吗?那儿石头多,你过去,把那些大石头都翻开看看,螃蟹最喜欢躲在阴凉的石头下面了。”王小虎指着不远处一片布满鹅卵石和青石板的浅滩,对弟弟分配任务。
“好嘞哥哥!看我的!”王小牛早就按捺不住了,兴奋地大声应了一句,拎着属于自己的那个小木桶,像头精力十足的小牛犊子一样,“噔噔噔”地就冲了过去。
“小花,你眼力好,就在这岸边的水草里仔细找找,看看有没有贴在水草上的田螺,还有在水里慢悠悠游来游去的小虾。”王小虎又转头,温柔地对妹妹说。
“嗯!哥哥,那……这里真的有水猴子吗?”王小花一边提着小桶,一边还是有点好奇地小声问。
“傻丫头,”王小虎笑着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那都是大人们编出来吓唬不听话的小孩的。就算真有,也不是咱们的对手。你去找田螺,说不定能找到一个比你拳头还大的田螺王呢!”
“好!我肯定能找到好多好多!”王小花被哥哥一鼓励,立刻把“水猴子”抛到了九霄云外,像一只快活的小蝴蝶,蹦蹦跳跳地跑到了水边。她学着哥哥的样子,小心地蹲下身,瞪大了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仔仔细细地在翠绿的水草丛中搜寻起来。
王小虎则负责总览全局。同时,他那无形的精神力如同最高精尖的雷达,悄无声息地以他为中心散发出去,缓缓扫过水下的每一寸土地,探查着那些即将成为他空间“新邻居”的家伙们的藏身之所。
很快,王小牛那边就传来了动静。
只听“轰”的一声,一块脸盆大小的青石板被他轻而易举地掀了起来,带起一片水花。
“哥哥!我找到了!好大一只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