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绮月寒踩到一块石子,踉跄了一下,却是甩开他伸出搀扶的手,靠在一旁的山石边喘气。
歇了一会儿后,目光径直掠过他:“容策!”
容策笑吟吟的应了一声,这般难行的山路,对他来说如闲庭信步一般。
绮月寒淡淡:“可否请容公子扶本宫一程。”
霎时,赫连潭周身气息以肉眼可见的冷了下去。
齐天退避三舍,暗想这会儿的赫连潭说什么也惹不得。
除非不要命了。
偏偏容策一无所觉,欢快应道:“荣幸之至!”
而后,便挤开赫连潭,屁颠颠的挤到绮月寒身边。
绮月寒伸出二指虚虚搭在他手臂上,和自己负气一般,提着裙角继续往前走了。
赫连潭紧紧攥着刀柄,骨节咯吱作响。
良久,终究是什么也没说,默默跟了上去。
中午歇息时,他猎了兔子,烤好给绮月寒递去。
烤兔油香扑鼻,勾人馋虫大动。
绮月寒却如没看到一般,笑着同容策说些什么。
他耳力极佳,听得几句,绮月寒说:“容公子医术卓绝,师承想必不凡。本宫曾听说,岐黄有位先生,用毒如神……”
容策惯用幽默风趣的口吻,罗列起古往今来稀罕的药材病例回她,还打趣:“若是容某认识那位用毒如神的先生,说什么也要请来给殿下引荐引荐,届时殿下莫要嫌弃便是。”
不时引来绮月寒轻笑。
而这些话题他一个字也插不进去。
赫连潭面无表情,折断手中青木枝,烤兔掉进碳火里,惹来齐天惋惜的大叫。
他也不理,起身独自靠在树边上闭目养神。
绮月寒抬眸看了一眼,说不清心中是委屈多些还是怒火更盛些。
旋即装作没看到,又继续和容策聊起医术上的一些见闻。
赫连潭努力想隔绝那些欢声笑语,强迫自己想别的事。
以子鼠的脚程,该到京城了罢?
真好奇姜太后看到这份大礼会是什么表情。
对于生活在黑暗中,如影子般存在的暗卫来说,皇宫守卫形同虚设。
子鼠夜里潜入皇宫,小心避开巡逻守卫。
夜已深了,眼前的宫殿止几盏零星灯火还亮着。
小篆体的三个字匾在门前,端庄肃穆:清宁殿。
他悄无声息,溜到殿内。
守夜的宫娥提着灯笼,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外殿传来轻微鼾声,想来是姜太后身边的老嬷嬷。
子鼠推开内殿的门,姜太后褪去白日里的盛装,像个普通老人一般沉沉睡着。
他将一个包裹放进姜太后怀里,然后再次如鬼魅一般隐去。
除了烛火闪烁,没有任何痕迹证明他来过。
当然,这份大礼除外。
……
天微微亮时,姜太后就醒了,还未睁开眼睛,便觉有些不对劲。
昏暗的光线里,她感觉怀里抱了个硬邦邦的东西。
下意识摸了摸,渗出黏腻的湿意来,令人极不舒服。
姜太后皱了皱眉,微撑起身子,挑开床帐。
借着撒进的微弱烛火,眯起浑浊的眼,摸索了一番。
是个黑布包裹,圆滚滚的。
甚么东西?
为何会出现在她宫中?
心中纳罕,姜太后揭开包裹,正对上一双瞪大的眼睛。
充血的,布满了眼白的眼睛。
有片刻的死寂。
姜太后觉得那是她的魂儿抽离身体了。
随即,密密麻麻的寒意爬上周身,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锐惨叫。
“啊!”
血淋淋的一个人头瞪着死不瞑目的双眼,滚落在地。
殿外灯火依次亮起。
惊醒的宫女慌忙鱼贯而入,房嬷嬷匆匆披上外衣便跑进来。
当灯火照亮屋里的一切后,不少宫女尖叫出声。
房嬷嬷腿一软,险些昏过去。
但到底是见过世面的,知道现在更重要的是主子。
强定下心神,呵斥宫女:“没用的东西!瞎嚷什么,还不速速收拾了!”
她见太后扶着胸脯,吓得面如金纸,赶忙倒了热茶让太后喝下。
宫女们也回过神来,战战兢兢的将那血淋淋的人头抱出内殿。
太后缓了口气,惊魂未定,牙关战战:“何,何人,给哀家,找出来!”
房嬷嬷不住点头,知道太后怕是吓丢了魂儿,也不敢多言,轻轻的拍着太后后背安抚。
清宁殿出了这档子事,整个皇宫都乱成一锅粥。
太医院众太医从睡梦中被叫醒入宫,金吾卫加强巡逻,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而过了会儿,连绮元随也惊动了。
宫人来禀报时,他刚换上朝服准备早朝,听罢,神色晦暗:“可抓到是谁做的?”
陆德福替他整理衣角,忧心忡忡:“怪就怪在金吾卫将皇宫查了个遍,什么也查不出来。陛下,您说这皇宫大内,谁能这般出入无人之境一般?”
若那人是要对皇帝不测……光是想想,便让人胆寒。
绮元随敛神,眼底掠过隐晦笑意,对陆德福的担忧不置可否。
“太后受了惊,朕理应去瞧瞧,今日早朝便搁了罢。”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