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殿外。
金吾卫,太医,宫人围了一堆,隐秘的窃窃私语。
绮元随一到,众人跪下山呼万岁。
只见绮元随面沉如水,步履匆匆,径直往殿内去。
殿内,赵秋白正在请脉,拢起眉峰沉吟半晌,斟酌字句:“太后娘娘这是陡然受惊,寒邪入体,老臣拟个方子细细调养才是。”
姜太后面无人色,两眼没有聚焦的散着,嘴唇蠕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忽然指着地面尖叫一声,又晕了过去。
房嬷嬷急的满头大汗,眼泪不止,正要大喊太医,忽抬眼看到绮元随,大惊,要起身行礼。
绮元随抬手止住,大步走过去,满脸怒容:“到底怎么回事?”
金吾卫首领诚惶诚恐,跪下磕头:“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臣等无能,竟让歹徒潜入宫中,臣等罪该万死!”
“确实该死。”
绮元随阴沉着脸,正要发作,却听得赵秋白在一旁道:“陛下,太后此刻需要静养,不宜见血腥啊!”
他这才改口,呵斥:“一屋子人,想让太后如何静养?还不快滚出去!”
遣走金吾卫,他回头看着躺在床上,陡然像苍老了几十岁的姜太后,
叹了口气:“母后年事已高,竟还遭此厄难,都是朕的错啊!”
房嬷嬷凄凄切切,抹着眼泪:“陛下,您定要为太后娘娘做主,查出幕后真凶!”
绮元随肃然:“朕定彻查,无论是谁做的,必定严惩不贷!”
说完,他又安抚几句,才转身离开。
赵秋白心领神会,跟在他身后出了寝殿。
“太后情况如何?朕面前,可实话实说。”
赵秋白抚须长叹:“这,怕是不妙啊。太后娘娘年岁已高,受此惊吓,惊魂失魄。老臣无能,唯有用千年人参吊一口气而已。”
绮元随微诧。
“竟这般严重?”
心底却是暗喜,这桩事无论是谁做的,都间接帮了他一个大忙。
正说着话,皇后萧白萱匆匆忙忙赶来,看了眼殿外迤逦的血浆,顿觉心惊肉跳。
“陛下,臣妾才听说……”
绮元随抬手止住,目露疲惫:“朕知你素孝顺,去瞧瞧母后罢。”
皇后手指不安的绞着衣角,应了声是。
听到太后受惊,她无疑是不安的。
这不安在看到太后昏迷不醒之后便愈发扩大了。
不管愿还是不愿,她都不可否认,她这个皇后都活在姜太后的庇护下。
江左萧家是太后家臣,朝野上下半数臣子支持太后,只要太后还在,起码现如今这种表面上的平稳不会被打破。
太后若是倒了……
皇帝下一步会不会就要动萧家了?
萧白萱茫然无措,在太后床边坐了会儿,安慰几句房嬷嬷,便失魂落魄的出去了。
皇帝正同金吾卫吩咐着什么,萧白萱脑中乱糟糟的,飘似得走过去。
“陛下,臣妾以为,当务之急,还是要查清那头颅是何人的,为何歹人要将这……腌臜东西送进太后宫里,方能顺藤摸瓜,查出歹徒身份。”
绮元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朕已查清了,那头颅,是安白的。”
霎时,像有人把生气从萧白萱身子里抽走似得。
她跌坐在地,美目泫然,难以置信:“这,这怎么可能?”
绮元随假意温柔扶起她,轻声安抚:“朕会查清,给萧家,给皇后一个交代。”
萧白萱泪眼婆娑中,分明看清帝王眼底的凉薄。
一颤,千言万语,化作柔弱一声:“臣妾,多谢陛下。”
她忽然明白,真相如何,在这里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绮元随想要这样。
折腾半宿,天已大亮。
这清宁殿里人人心思各异,面上却都一致凝重难过。
只有一人,此时方坐着轿子赶来,一下轿子便扯着嗓子哭:“太后娘娘,臣妾不孝,竟现在才知道出了这样大的事。臣妾来瞧您来了!”
绮元随脸色一沉,不等人进门便呵斥:“母后还没死,轮不到你来哭丧!成何体统!”
一个死字,诲若莫深。
祺嫔吓得止了哭啼,挺着大肚子,委屈瘪嘴:“陛下,臣妾不是那意思。”
绮元随冷哼,对祺嫔最后一丝耐心都耗尽了,懒得与她做戏。
他直接站起身:“朕还要朝政处理,皇后,太后这边便劳你费心了。”
萧白萱盈盈福身:“臣妾遵旨。”
祺嫔坤长脖子,见绮元随一走,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变。
她扶着肚子,绕着萧白萱走了两圈,狭长的眼角吊着幸灾乐祸的笑:“皇后娘娘,您现在是不是怕得要死?我想也是,您能坐上这个位置,不都是仰仗太后嘛,要是太后有个什么好歹,啧啧啧。”
萧白萱冷眼相待:“看来上次没有教会你谨言慎行。”
祺嫔冷哼:“我看你能嚣张多久,到时候,别哭着求我!”
对上这么个蠢货,多说一句都觉浪费。
萧白萱索性闭目不语。
见状,祺嫔却当她是妥协,嘴里的话也愈发嚣张起来。
“不过没关系,等臣妾诞下龙子,皇后娘娘若是实在无路可走了呢,臣妾也愿仁慈些,予娘娘几餐饭总是有的。”